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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過來講給她聽,甚至能夠將裡面的佛偈講得清清楚楚。
那些晦澀複雜的經文,就連花玥都聽不太懂,時常聽著聽著便與愛哭的狼妖一塊昏昏欲睡。
時間久了,她甚至覺得也許時空鏡出現偏差也不一定,眼前的美少年讀多了經書看著佛光普照,連只螞蟻都不捨得踩死,無論如何也與暴君沾不上邊。
那時他已經十四五歲大小,所有的經文倒背如流。
花玥時常勸道:
「阿讓,實在不行,你出家吧。」
做和尚總行了吧,佛曰:
四大皆空。
什麼都空了,自然不能作惡。
她連一本佛經都沒有讀明白,引人向善,不是她一個都沒有分清楚善惡的菩提樹該做的事兒。
而且人間太枯燥,她想走了。
她想去修真界闖一闖,提高修為,然後有一天殺了真正的魔神,劈了北妄海,把君父救出來。
她想君父,日日夢著他。
可司徒讓事事都聽她的話,唯獨這一件不行。
他一本正經道:
「阿讓將來要娶妻的。」
每每如此,花玥看著眼前生得越發俊秀,眼睛上覆著一指寬的雪白帕子的少年頗覺得遺憾。
人類修行遠比她們來得簡單容易,如他這般聰慧的人,出家了多好,日日在佛祖的淨化下,指不定都能得道成仙。
娶妻有什麼好的,他還小,不知道修真界有多少人殺妻證道。
他笑笑,從來不反駁。
*在花玥留在百月國的第七年,司徒讓從初遇時只到她肩膀高的少年長到了比他高一個頭的男子。
這時候的司徒讓漸漸地成為一個,能與百月國的大佛寺里的方丈談經論道,被方丈稱之為有慧根的人。
不僅如此,他還成了百月國內的大預言師。
只是,他自住進國師府的那晚開始,便再也沒有預測過人的生死。
那方由花玥給他覆在眼睛上的帕子,在外人面前再也沒有摘下來過。
人人都以為,百月國的三王子是開了天眼的瞎子。
花玥好奇問他,他只是笑笑,「預人生死,不是件好事情。」
百月國的子民為自己有這樣一位能夠預測災難吉凶的王子而感到驕傲慶幸。
就連不待見司徒讓的國王也開始重視這個曾被遺棄的兒子,准許他出入王宮,與其他的王子學習禮樂騎射。
他們將這些功勞歸功於國師花玥。
她在百月國的心中威望越來越高。
可花玥心裡明白,這些年她根本沒有教會司徒讓任何東西,反倒是司徒讓教會她許多做人的道理。
她日日待在國師府里躺在院子裡那棵樹上曬太陽,掐算著自己離開的時間。
終於,在距離時空鏡預測暴君臨世的最後一年,花玥看著國泰民安的百月國,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她告訴司徒讓,「我要走了。」
司徒讓怔了一下,隨即摸摸她的頭,「什麼時候?」
花玥想了想,道:
「等新任國王登基的那一日。」
眼前的司徒讓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笑笑,「今晚是上元節,不如阿讓帶老師出去逛一逛。」
花玥裹緊身上的衣裳,聽著一牆之外的喧鬧並不願意出去。
身為一棵樹,她並不喜歡這份熱鬧。
不過她還是拗不過司徒讓看著自己的眼神,裹了一件火紅的赤狐大氅同他一起出了國師府。
上元節果然熱鬧,整條街匯聚成奼紫嫣紅的燈海,街上的人拎著各色的花燈,比肩接踵,人聲鼎沸。
花玥拎著司徒讓塞給自己的花燈左顧右盼,目不暇接。
這麼冷的天,每個人似乎都洋溢著笑意。
他們手裡拎著漂亮的花燈,三兩成群,自她面前經過。
她道:
「原來人間這樣熱鬧。」
司徒讓垂眸看著身旁清澈明亮的眼神里流露出好奇的少女,道:
「人間這麼好,不如老師留下來好不好?」
她抬眸看他一眼,搖搖頭,「可惜我不屬於這兒,我還要去找我的君父。」
司徒讓伸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撥到耳後,「老師冷不冷?」
不等花玥說話,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將她扯進自己懷裡去,用身上的墨狐大氅將她裹得嚴實。
花玥抬眸看著眉眼鋒利,艷色如刀的少年,踮起腳尖在他頸窩嗅了嗅,「你好香啊。」
他不說話,牽著她向人群稀少處走去。
走著走著,花玥瞧著有些女子手中拿著一串串的紅果子,看著十分的香甜可口。
司徒讓道:
「姐姐站在這兒不要走開,等我片刻。」
花玥不知他要做什麼,很聽話地停留在原地。
她見旁邊是一個賣花燈的,圍著一群人十分的熱鬧。
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卻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丟了。
她低頭一看,手上的花燈不見了。
「姑娘。」
花玥回眸,只見一錦衣華服,臉上帶了狐狸面具的男子手裡提著一盞兔子花燈正看著她。
「姑娘,這是你掉的花燈嗎?」
花玥淡淡道了聲「多謝」自他手中接過花燈,轉身就走,行至沒兩步,便碰見了一臉焦急的司徒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