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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掌柜開了一輩子客棧,早已經是個人精,見眼前生得極其冷艷的小姑娘雖不愛說話,可眼神純淨,一看就知道人很單純。
反倒是這美少年看著不簡單,三言兩語就把「私奔」這個大的一件事兒給揭過去,朝他笑笑,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正在這時,門口烏泱泱走過一群人,口中罵罵咧咧,各個手裡拎著一條棍子想,氣勢洶洶像是要去打架。
花玥見那些人穿得衣裳格外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走過去一看,只見那些人背後寫著一個「周」字。
她想起來了,是西街那家胡人鋪子裡的夥計,他們就穿這個衣裳。
王掌柜也瞧見了,不勝唏噓,「看樣子這是要打架啊。」
「打架?」
「對。」
他見小姑娘跟自己搭話,忍不住打開話匣子,道:
「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花玥搖搖頭。
「這些,都是西街周記的夥計,」王掌柜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道:
「說起周記,昨日南街趙記雜貨鋪的老闆娘被人欺負,當街哭得啊,那叫一個慘啊……」
花玥不明白周記跟趙夫人有什麼關係,不過那趙夫人確實慘,道:
「她家相公不好,在外面養了個……
養了個狐狸精。」
她至今沒明白為何凡人罵女人用「狐狸精」這三個字,明明塗山的小狐狸可好了,才沒有那個女子那般壞心眼對人潑糞。
不過一時她也不知那人叫什麼名字,只能有樣學樣。
她話音剛落,旁邊的百里溪噗嗤一聲笑出來。
花玥不知他為何笑,想起昨晚他尿床的的事兒,十分鄙夷的乜他一眼。
「你怎麼知道?」
不知內里的王掌柜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紅衣小姑娘,摸了摸自己的八字須,道:
「那趙之良確實不是個好東西。
別看現在南街一整條街都是他的,當年啊,他才到周家的時候,是個連鞋都穿不起,外鄉逃難來的窮小子。
若不是那周家小姐心善央著周老闆留下他,哪裡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原本那趙夫人居然是周家小姐。
話說,那鋪子不是胡人開的嗎?
花玥道:
「那後來怎麼會變成這樣?」
王掌柜提起這段陵城無人不知的往事不勝唏噓,道:
「那周家是陵城的富戶,周小姐是家中唯一的女兒,昔日在閨閣時也是遠近文名的美人兒,不僅如此,還是做生意的好手。
當年提親的人踏破了門檻。
可最終都沒比上那姓趙的近水樓台先得月,憑著一張臉一張嘴哄得她甘心下嫁。」
「後來呢?」
「後來周員外氣得跟周小姐斷絕了父女關係。
周小姐也是個有氣性的。
一個自小泡在金銀堆里教養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就這麼脫去叉裙換上粗布麻衣嫁給了一無所有的趙之良,後來更是拿自己閨閣時存的體己錢開了鋪子。」
「當時這件事轟動整個陵城,不知有多少人看她笑話。
她啊,卻一點兒也不介意,每日陪著趙之良起早貪黑的忙活。」
百里溪道:
「周小姐這般喜歡趙之良,為他不惜跟家裡鬧翻,想必也不是什麼平庸之輩。」
「確實如此,」王掌柜點頭,「那趙之良腦子靈活,嘴巴能言善辯,但反跟他打交道的沒有一個不誇他的,漸漸地他真就把鋪子裡的生意給做起來,連著開了好幾家分店。」
「再後來周小姐還自創了一種鹹菜叫雪裡紅。
那道鹹菜被選為貢菜,趙記一躍成為商界的新貴。
當時嘲諷周小姐的人轉而又開始巴結她。
可唯獨周父對於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就連周家小姐產女都不肯上門探望。
不過後面那貢菜據說被王儲公子溪所不喜,也就斷了。
若不然,趙記早已不知道發跡到何種地步了!」
「原來如此。」
花玥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百里溪。
他挑挑眉。
王掌柜見小姑娘聽得認真,又道:
「一開始他們倆人非常恩愛,總是形影不離,整個陵城的人無人不知。
而且當時的趙之良對周小姐是真好,好到什麼地步,哪怕周小姐要天上的月亮,他都願意搭個天梯去給她摘。
雜貨鋪的生意好些後,他更是拿出大半積蓄以周小姐的名義開了一間茶樓,名為嬋娟。
這事兒,一時在陵城傳為佳話。
當時有個說法,叫做莫欺少年窮,就為這個,不知有多少閨閣少女下嫁給出身一般的男子。」
花玥道:
「既然如此,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
王掌柜聞言看了一眼百里溪,道:
「這男人啊,尤其是從泥窩裡爬出來的男人心氣兒都高著呢。
趙之良在商界逐漸展露頭角,再看周小姐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王掌柜是個痛快人,咽了一口茶,竹筒倒豆子似得把故事的後半段也給說出來。
據說那趙之良的母親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可憐那周小姐為了趙之良,二胎的時候滑了胎就得了不孕的毛病。
趙母見自己兒子得勢之後,便開始蹉跎只生了一個女兒的周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