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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金字塔頂端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朝跌入地獄,淪落到比他們還不如的地步?
季微的神情陡然灰敗。
季家被一直覬覦著偌大財團的季雲天吞併了,這個他名義上的大伯,竟如此冷血。
父母也死在一場詭異的車禍中,只有自己僥倖活了過來,卻全身多處骨折,雙目失明。
一夕之間,他失去了一切。
從雲端跌落地獄,什麼都沒有了。
「我會帶著他離開。」姜斐適時道。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點點頭走向電梯離開了。
姜斐看向季微,又要繼續伸手攙扶他:「我們離開這……」
話沒說完,季微猛地將她甩到一旁:「滾!」
姜斐一個不察,身子被他推倒在地上。
季微聽見跌倒的動靜怔了怔,很快又沙啞道:「憑你也想冒充染染?」
說著,季微摸索著站起身。
他要去找染染,如今的他只剩下染染了。
姜斐看著他跌跌撞撞的背影,緩緩站起身。
這樣的天之驕子,只怕從出生起就沒受過什麼苦。
她徐徐跟了兩步:「你要去找林小姐?」
季微的腳步一僵。
姜斐淡笑一聲,應付一個小瞎子倒是容易的多,她拿出手機,撥出林染的號碼:「上次晚宴,我曾留過林小姐的號碼,雖然不知道你找她有什麼事,但總比你走著方便些。」
那次晚宴是顧曦舉辦的,特地為了掃描原主和林染身體的契合度。
季微眉心輕皺,神色明顯是狐疑的,一動沒動。
姜斐拉過他的手,將手機放進他手中。
季微手指一緊,將手機放在耳畔。
姜斐看著他,此時林染正帶著原主的記憶和感情留在顧曦身邊,只怕季微又要失望了。
不知多久,通話接通了。
季微本空洞的眼神動了動:「染染,你在……」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便被對方打斷,嗓音一如既往的低低柔柔,說的話卻無比陌生:「您哪位?」
季微怔住,好一會兒唇動了動:「染染,是我,季微……」
「季先生……啊!」林染突然低呼一聲,繼而聲音帶著些許羞澀,「顧曦,你做什麼?」
「我說過,以後叫我阿曦就好。」男人曖昧的氣聲透過聽筒清晰地傳來。
季微抓著手機的手不覺緊攥著。
他當然認識那個聲音的主人。
顧曦。
顧家的一把手。
他看著染染的眼神,占有欲十足,從不加任何遮掩。
染染最終也棄他而去了嗎?
「抱歉,季先生……」聽筒里,林染還要說些什麼。
季微卻「啪」的一聲將手機掛斷了,拿著手機的手輕顫著。
不敢再聽了。
這通電話將他人生的最後一扇門都上了鎖。
連林染——他的未婚妻都離他而去了。
這一次,他是真的一無所有了。
「你沒事吧?」耳畔有人在不斷地詢問著,聲音里滿是關切。
季微卻都聽不見了。
眼前一片黑暗,耳畔一片雜亂。
只是不知過去多長時間,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扶住,一個女聲輕聲道:「我們先回家。」
季微恍恍惚惚地跟著身邊的人走著,上車、下車,不知走了多久,腳下踩到一片泥濘,周圍籠罩著一陣腐朽的味道,遠處能聽見嘈亂的聲音。
這是在大都市沒有的。
季微勉強回過神來,即便他如今早就沒落,可也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更遑論在這種地方行走。
他開口,聲音里滿是厭惡:「你帶我去哪兒?」
即便他是個瞎子,也知道這裡一定是城市邊緣的貧民窟,污濁、骯髒、混亂。
姜斐神色如常:「你先暫且住在我這裡。」
她停下腳步,走到一處鐵皮屋前,驗證指紋後推開門去。
鐵皮屋內,和她記憶中一模一樣的陳設。
姜斐轉頭,季微仍站在門外,瞎掉的眼睛也擋不住冒出來的嫌棄。
姜斐揚眉:「你又不是沒來過。」
「我怎麼可能來這種……」季微剛要說「惡臭地方」,可到底是有涵養地將話收了回去,踉蹌著轉身。
他要離開這裡。
他不相信染染會這樣善變。
前不久,染染才對他說:不論他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會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她一定是受到什麼威脅。
可他才艱難地走了半步,身後姜斐淡淡的聲音傳來:「我們就是在這裡訂下婚約的,你忘了?」
反正顧曦已經將她的記憶置換了,林染和季微也確實有婚約,她怎麼編都沒人知道真假了。
季微僵住,好一會兒才艱難地轉頭:「你說什麼?」
姜斐朝他走了兩步:「十歲那年,我們在這裡訂下婚約的,那時你還很討厭我呢。」
「不可能……」季微的聲音戛然而止,十歲那年,訂下婚約的人是他和林染,「你叫什麼?」他驀地問道。
姜斐老實答道:「姜斐。」
季微徹底僵滯。
難怪這麼耳熟。
姜斐,顧曦身邊突然出現的女人,有人曾猜測,顧曦也許就此定下來了。
可他卻不信,他看得清清楚楚,顧曦看向姜斐的眼神沒有任何感情,而姜斐對顧曦,卻是顯而易見的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