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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斐笑:「嗯?」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姑娘長得像之前的一位客人,只是那位客人身有仙氣,而姑娘……」
姜斐瞭然,自己如今天靈根已毀,除了靈體本身,從內到外,她都只是一個凡人。
「姑娘便在這間房中。」店小二察覺到自己話多了,忙笑了笑打開房門將她引了進去。
姜斐點頭應下,餘光掃到斜對面的客房門掛著「有客」的木牌,那裡正是她和辛豈曾住過的那間客房。
店小二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解釋道:「那間房被一個客人包下來了。」
姜斐理解地笑笑,走進客房。
一路被馬車搖晃著,如今終於睡上舒適的床榻,姜斐早早便休息了。
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她方才自己一人慢條斯理地朝樟木林走去。
和辛豈初遇時,在樟木林中被他算計,致使她被角獸咬了一口,辛豈便是尋來了仙靈草為自己療傷,更是在一處懸崖邊用了苦肉計。
姜斐還記得那處懸崖的位子,直奔而去。
峭壁上果真有仙靈草,卻是長在倒懸的石縫中,下方雲霧翻湧,怪石嶙峋,只看著便極為危險。
姜斐剛要在系統幫助下下山取草,胸口卻一熱。
她微微皺眉。
【系統:是容舒在宿主體內種的咒印。】
姜斐瞭然,怕是那位千金樓樓主惦記著她這具軀殼呢,咒印動,只怕他在透過他那個破鏡子盯著自己呢。
如今想要直接飛身而下取仙靈草是行不通了……
片刻後,姜斐將藤條系在一起,一頭綁在山崖上的樹幹上,一頭綁在自己腰間,她小心翼翼地沿著峭壁一點點地放開藤條,攀下懸崖。
千金樓中。
容舒饒有興致地看著水鏡中的女子。
今日不過閒來無事,想看看他的這味「藥材」如今如何了,未曾想,正看見她依賴著藤條下懸崖取仙靈草的畫面。
以往她有法術在身,攀下懸崖雖不算易事,但也絕無性命危險。
而今,她不過是區區凡人的軀體,竟還敢做這般危險之事,還真是嫌命長了。
然下瞬,容舒微眯雙眸,掃了眼她抓著藤條的手,儘是被藤條劃出的細小傷口,在雪白的肌膚上格外顯眼。
可她卻毫無所覺,仍不斷地下崖,直到墜落到一處凸起的巨石下,藤條在尖銳的巨石上不斷摩挲,她吃力地伸手,想要夠巨石下石縫中的仙靈草。
許是試了幾次都夠不到,鏡中的女人停了停,低頭看了眼下方翻湧的雲霧,深呼吸一口氣,用力用腳在峭壁上撐了一下,身子盪開,又重重撞向峭壁。
而後,她靠著撞向懸崖的衝力,伸手抓住了仙靈草。
她的身體也重重撞在了尖銳的石頭上,臉色發白,氣喘吁吁,額頭儘是冷汗。
容舒凝眉,她莫不是真不要命了?
她怕是忘了,她如今的這條小命還是自己用極為珍貴的靈草救回來的,她死事小,讓自己賠了靈草又賠了這上好的軀殼事大。
鏡中的姜斐已經要向上爬了,滿是細小傷口的手抓著藤條,有血珠沿著指縫滑落。
容舒看了一眼,便要將水鏡扣上,下瞬餘光掃到藤條,臉色微變。
被巨石摩擦過的藤條要斷了。
果不其然,藤條「啪」的一聲斷裂開來。
容舒凝眉,心中盤算著再浪費一株靈草救她這條命還是否划算,下瞬重新看見鏡中的姜斐時,容舒唇角玩味的笑微頓。
姜斐並未墜崖,她的手死死扣著石縫,指縫的血流的越發快了,而此刻容舒才察覺到,她方才撞向懸崖的後背,也已被赤紅的獻血染紅。
就像她當初為辛豈求藥的時候,也是這般,以自己的身體擋住九重階上的天雷,赤腳走過燒紅的銅柱。
如今,她如渾身被血染紅一般,扣著石縫的指尖也血肉模糊,卻仍吃力地攀爬,而後抓住了斷開的藤蔓,爬上了山崖,無力地躺在山崖之上。
手中,始終拿著那株仙靈草。
良久,她緩緩站起身,看著手裡染了血的仙靈草,彎了彎唇笑了起來,眉眼晶亮。
容舒看著她的笑,眉頭皺得更緊。
她似乎……永遠不知道「死氣沉沉」該是什麼樣子。
之前為辛豈、如今為一個凡人,她竟能連命都不要嗎?
他自出生便養在此樓中,天下求他之人眾多,相應的,他也會要那些人的肢體、命、寶物,可是多了,便太過乏味了。
有一個人可以為自己付出一切,是怎樣的感受?
容舒突然有些好奇。
「樓主,」門外,侍衛悄然而入,「可要召見樓外相求之人?」
容舒沉默了良久:「不用。」
說著,他掃了眼水鏡,救了她一命,收幾分利不過分吧。
容舒玩味一笑,站起身:「我去人界一趟。」
……
容舒的好感度到10了。
姜斐聽聞這消息後,只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看她受苦,他竟漲好感度?怕是有病。
她也再未多想,又在遊方鎮修整了兩日,第三日傍晚,方才帶著仙靈草坐上了回程的馬車。
在馬車駛出遊方鎮的瞬間,遊方鎮上紅雲翻湧,而過化作一縷青煙。
作書生裝扮的辛豈緩緩走在遊方鎮的街道上,發間的銀簪很是簡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