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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岩沒有推辭,起身走到季微跟前,拿過一個儀器,放出刺眼的光束照著季微的瞳孔,仔細察看著他的雙眼。
不知多久他起身:「這位先生的情況,可以嵌入義眼的。」
季微的雙眼顫動了下。
姜斐抓著季微的手也隨之收緊,嗓音微揚,顯而易見的雀躍:「付先生是說,若有義眼,他很快便能看見了?」
付岩聞言頓了頓,無奈地笑了笑:「話是這麼說沒錯,只是這義眼並非那麼容易得到的。」
「那付先生的義眼……」
付岩摸了摸自己的左眼:「製作義眼的材質極為罕有,所以造價極高,以姜小姐和這位先生的能力……」
說著,他看了眼二人身上的衣裳,輕輕搖搖頭。
季微原本因激動而輕顫的睫毛驀地僵住,呼吸都如被冰住一樣,剛剛升起的一線希望驟然凝結。
如果是以前,他可以面不改色的拿出錢來。
可是如今,他用什麼來買昂貴的義眼?
「錢的事我們會想辦法的,」姜斐捏了捏季微的掌心,復又道:「還請付先生告知,哪裡有義眼?」
季微一怔。
她剛剛極輕的力道捏著他的手掌,就像是在安慰。
而他的心,竟真的隨之輕鬆了些許。
付岩看著女人固執的目光,嘆了一口氣:「有些富人會收藏各種類人體器官,以備不時之需,但這類富人多不差錢,沒人肯賣,還有……」
「還有?」姜斐追問。
付岩聲音輕了許多,默默吐出兩個字:「黑市。」
「黑市……」姜斐呢喃。
「姜小姐還是趁早打消這個主意吧,」付岩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左臂,「得到什麼,總要失去什麼。」
「付先生這是何意?」
付岩看了眼一旁的季微,搖搖頭便朝門口走。
「付先生……」姜斐還要追問,腳步頓了頓,轉頭湊近到季微耳畔輕聲道,「等我。」
說完快步走了出去。
付岩似乎早便預料道姜斐會追出來,並未走遠。
「付先生,您剛剛說的,得到什麼總要失去什麼,到底是什麼意思?」姜斐安靜問道。
付岩無奈地看著她:「你一定要得到義眼?」
姜斐抿了抿唇,點了點頭。
「為了裡面那個男人?」
「……」為了好感度。
這話姜斐自然不會說出口。
付岩卻只當她默認了,嘆息一聲:「為了一年的光明,我失去了這隻左臂。在黑市。」
姜斐詫異。
付岩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樓上。
季微仍坐在餐廳的包廂中,耳畔似乎還殘留著姜斐說話間的溫熱。
可他的心卻一片冰冷。
黑市,是沒有規則、無視法律的地方,那裡的陰暗遠令人聞之色變。
剛剛那個男人那番話,無疑斷了最後的希望。
他註定,還是一個瞎子。
門外一陣腳步聲。
季微垂眸,姜斐回來了吧?
可很快他在心中否認了這一猜測,不是姜斐,門外的腳步聲足有二三人之多。
他正要細思,包廂門突然被人打開了,伴隨而來的是嘲諷的笑聲:「季少爺難得來一趟,怎麼不和我們打聲招呼呢?」
季微身軀微緊,指尖顫了下。
這聲音,分明是曾經與他不和的那些紈絝。
季微摸索著扶著餐桌便要起身,肩膀卻被人用力壓了一下:「季少爺別著急走啊,算算我們也很長時間沒見面了。」
周圍幾人鬨笑開來,一人道:「你還敢碰他?他身上的衣服不定有什麼病毒呢。」
那人嘲諷一笑,在季微的肩膀上擦了擦手:「怎麼能這麼說我們季少爺呢?季少爺可是高高在上的季家獨子啊……」
「放手。」季微猛地打斷他,嗓音陰冷。
那人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好,我聽季少爺的。」
說完真的將手放開了。
季微死死抿著唇,站起身,循著來時的記憶朝門口走去。
方才那人卻突然伸出一隻腳來,絆在季微離開的路上。
季微「啪」的一聲倒在地上,身影狼狽。
周圍幾人詫異地看了眼地上的男人,竟真的摔倒了,而後紛紛大笑出聲。
「季少爺,你走路怎麼不看路?專往我的腳上踩呢?」那人微微俯身,湊到季微跟前,壓著他想要起身的肩膀,而後諷笑道,「我忘了,咱們季少爺如今就是個瞎子……」
幾人再次鬨笑出聲。
季微仍倒在地上,肩上的手用盡全力將他往地上壓,壓到了塵埃里。
從未有過的自卑與低微。
季微死死攥著拳,唇緊抿著,臉色近乎蒼白。
卻在此時。
「你們在做什麼?」清脆而憤怒的女聲驀地從門外傳來。
甚至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壓著季微那人只看見眼前黑影一閃,繼而下巴被人用力砸了一拳,他的身子竟然被這一拳打的連連後退好幾步。
「你沒事吧?」姜斐飛快上前扶起季微。
季微沒有說話。
反而是對面幾人在最初的錯愕後笑得越發囂張:「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顧先生從垃圾堆帶出來的女人啊。你們一個被顧先生拋棄,一個被林小姐拋棄,還真是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