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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很溫熱,與他的肢體接觸時,對比格外明顯。
「斐斐。」容舒突然開口。
姜斐不解。
「昨夜我喝的那晚粥很是不錯,可否再去幫我做上一碗?」
「真的?」姜斐眼睛一亮,而後點點頭,「當然可以。」
說完看了眼二人交握的手:「你去屋裡等我。」
容舒頷首。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容舒方才轉身回了殿內,坐在石椅上,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桌面。
良久,他自袖口拿出水鏡,隨意的在掌心旋轉著。
不得不說,解長風那番話,於他很是重要。
重為人身、不再當個沒有體溫的「物件」,對他誘惑力太大了。
百鳴泉,換血……
還有甘願換血之人。
這世上,真有甘願不為人的人嗎?
他不信。
容舒驟然抓住在掌心旋轉的水鏡,良久將其拿起,輕點了下鏡面。
鏡面如有水波蕩漾,而後徐徐出現熟悉的背景,正是千金樓的膳房,以及正在膳房內小火看著咕嚕冒泡的熱粥的女人。
姜斐。
容舒心中一慌,猛地將水鏡倒扣在桌面上。
是她?
「粥來了!」不知多久,門外一聲低呼。
容舒的神色仍怔忡著,接過粥便要往口中送,卻被抓住了。
「告訴過你多少遍,燙!」姜斐無奈地望著他,「你肢體雖涼,但被燙傷了還是會疼啊。」
說著,她接過湯匙,如昨晚一般,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他唇邊:「張嘴。」
容舒望著她,順從著她的動作,張口喝下。
他雖嗜財如命,卻比任何人都清楚,到底是「如命」,他的命自是比財重要的多。
一碗粥見底,二人再未言語。
直到姜斐將玉瓷碗放在一旁,容舒驀地作聲:「這段時日,在千金樓可是待煩了?」
「嗯?」姜斐疑惑地望著他,繼而眯眼一笑,「怎麼突然這麼問?」
「不如,出去遊玩一番?」
「你也去嗎?」姜斐看著他問道。
容舒一怔,他本以為她會問「去哪兒」,她卻只問「他可會去」。
「……自然。」他頷首。
姜斐眼睛一亮:「好啊。」
仿佛,不論何處,只要他在,便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她都願隨他去一般。
容舒凝望著她。
這一路,他須得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
……
無念山。
唐飛燕站在山巔,直直盯著遠處的雲霧。
她已經在此等了三日了,不過是憑藉著心中那細微的希望罷了。
她忘不了那日,她說完「姜姑娘被容舒接走」後,師尊的動容,甚至自歷劫後再未出山的師尊,竟說他親自去求藥。
他說,他在人界時,有一筆債要還,還完罷了。
從來都高高在上的師尊,為她去求藥,她卻沒有半點歡愉,甚至是恐慌的。
因為,她在師尊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對即將前往千金樓的緊張……以及期待。
她其實隱隱猜到了答案,只是……不敢信罷了。
姜姑娘說過,她沒想過與師尊相稱。
在姜姑娘心中,雲無念是雲無念,師尊是師尊。
可師尊呢?他真的分得開嗎?
前方雲霧翻湧。
唐飛燕陡然回神,一眼便望見御風而來的雲訣,白裳拂動,儼然謫仙,直直朝她飛來。
唐飛燕眼神勉強亮了亮,下瞬在看清雲訣過於蒼白的臉色、以及滿肩頭的晨露時一愣:「師尊可是受傷了?」
「未曾。」雲訣的嗓音沙啞,卻死寂不起波瀾,他揮袖,一束雪蓮飛向唐飛燕,「此物能助你穩住靈根。」語畢他便要回神離去。
「師尊!」唐飛燕驀地作聲,丹田一痛,她悶咳一聲,鼓足了最後的勇氣,「您見到姜姑娘了,是嗎?」
雲訣背影僵滯。
昨夜,殿宇中,姜斐與容舒二人間的曖昧呢喃再次浮現,震得他衣袍翻飛。
唐飛燕眼神暗了下來,仍強撐著笑了一聲:「師尊,您償還完姜姑娘那筆債了,是嗎?」
以後,是不是就可以不要再去見姜姑娘了。
雲訣指尖一顫。
還債?
他的確要還,只為了能徹底放開人界那段記憶。
而姜斐也說,要他放開。
可到頭來,放不開過去,執著於人界的人,竟是他!
「修養好身子,便去你師叔殿中修煉吧。」雲訣作聲,聲音平靜。
可只有他知,他在遷怒。
唐飛燕驚得臉色煞白:「師尊不要我了?」
雲訣未曾應聲,飛身便離開。
唐飛燕緊跟了幾步,嗓音淒零:「師尊若不願要我,今日為何為我求來雪蓮?為何不拿來忘情之物,也讓徒兒徹底死心不是嗎?」
雲訣未曾止步,逕自回了宮宇。
卻在邁入雲霧籠罩間的玄門時,身形一頓。
忘情之物。
千金樓中有忘情丹。
還有姜斐提及過往平淡的語氣,卻偏生對容舒格外親密。
一個念頭在腦海滋生。
——姜斐服了忘情丹。
雲訣呼吸冰寒,指尖一顫。
若真是如此,她忘記過往的情,不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