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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墨雙眸半眯,身上隱隱透著殺氣。
姜斐一手撐著他的懷抱,手中的匕首尖冒著寒氣,抵著他的胸口。
楚墨手微動,只要抬手,他便能輕易將她殺死。
可她死了,蓉蓉的毒便沒有了試藥人;甚至他奪權一事,也將前功盡棄……
楚墨的手徐徐鬆開。
這筆帳,以後總能清算。
胸口的匕首卻沒有刺下來,姜斐攥著匕首的手輕顫著,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本公主都中毒了,太醫都治不了,你還要出去找別人……楚墨,你,你怎麼這麼壞……」
楚墨擰了擰眉,垂眸看了眼身前的女人。
姜斐始終低著頭,沒有看他:「你知不知道,楚墨,那個毒好痛啊……」
兩滴淚取代了匕首,輕輕砸在楚墨的胸口,帶著些灼熱。
楚墨半眯雙眸,探究地打量著她。
她的髮絲散落在臉頰兩側,襯的臉色越發慘白,一縷發輕輕拂動著他的心口,甚至能嗅到淡淡的皂角清香,有些酥癢。
他自是知道寒花毒有多駭人,看蓉蓉毒性發作時生不如死便知道了。
只是……姜斐很少落淚,如今落淚,是因為太疼,還是……另有所圖?
「你說得對,我刺不下去。」姜斐將匕首拿開,低著頭,轉身坐在一旁,再不言語。
楚墨眯眼打量著她的側影,片刻後方才走上前,伸手輕碰了下她的肩頭。
下瞬,姜斐卻轉身抱住了他,整個人蜷縮在他的懷中,如同擁抱著自己所有的依賴,聲音帶著哭腔:「楚墨,我的毒會不會無藥可解啊?」
楚墨身子一僵,心中的探究逐漸淡去。
一個囂張跋扈又蠢鈍的公主,能在他眼皮底下耍什麼心機?不過怕死罷了。
他緩緩將手搭在她的腰身上:「不會。」
「定然能解。」
姜斐他無所謂,但蓉蓉……定然會無礙。
……
這晚,楚墨宿在了姜斐房中。
同床共枕,無事發生。
翌日,卯時。
楚墨醒來時,身邊卻已空無一人。
他皺了皺眉,以往姜斐總要睡到辰時甚至巳時,從未起得這般早過,早膳他從來都是自己用的。
甚至昨夜,她不復驕縱,反而如安靜的兔子般靠在他身邊。
聽話自是好的,但這樣突如其來的聽話,他卻不得不防。
這般想著,楚墨前往正廳用膳,卻在轉過房門看見正廳內坐著的女子時,腳步一頓。
姜斐正坐在那裡,聽見腳步聲,瞬間抬頭朝他看來:「楚墨!」
楚墨很快恢復如常,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她的臉色好了不少,兩頰輕泛著紅暈,雙眸在看見他的瞬間晶亮粲然。
「楚墨?」未曾聽見回應,姜斐再次低道。
楚墨柔聲道:「斐斐?」
姜斐點點頭,看了眼桌上的膳食:「快坐啊,等了你好一會兒了。」
楚墨安靜地落座,面前遞了一雙朱色竹箸,順著拿著竹箸的手指看去,姜斐正認真地望著她。
「這種事讓下人來就好,」楚墨接過竹箸,「你身體才剛恢復些,怎得不多休息一會兒?」
姜斐笑:「想和你一起用早膳了嘛。」
楚墨淡淡垂眼,回了一抹笑沒再多言。
下瞬,眼前卻多了一碗肉粥。
楚墨神色微頓,抬頭看著姜斐。
姜斐有些不安,仍迎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嘴硬道:「看我幹嘛?」
楚墨搖搖頭,笑了下接過肉粥:「多謝。」
卻在喝肉粥時動作遲疑了下,眉心細微地皺了皺。
姜斐隨意掃了眼他的神色,再沒說話。
果然,他連自己的喜好都是偽裝的。
原主一貫張揚,便是口味都如其人,須得入味三分。
而楚墨,因著幼時常饑飽不定,脾胃虛冷,只能吃些溫熱清淡的食物。
可他卻故意裝作喜愛原主喜愛的一切。
早膳便在二人的沉默中過去了。
楚墨去了書房,姜斐再未追問。只是休息了會兒,便逕自去了膳房。
公主府的廚子都是宮裡的御廚,皇帝特意從宮裡頭調出來的,只因這些人最為了解姜斐的喜好。
然而當姜斐問及楚墨的喜好時,御廚則紛紛道:「駙馬的喜好,與公主並無二狀。」
姜斐:「……做些清淡的,」她剛要繼續,轉念想到什麼,揮揮手,「罷了,你們下去。」
最終,她將御廚遣開,自己留在膳房。
未曾想,第一個世界一時興起學的廚藝,如今倒還能派上用場。
膳房內的物件一應俱全,只是……
姜斐有些嫌厭地掃了眼灶台,即便是為了好感度,她也不願髒了自己的手。
「陸執。」沉默片刻,姜斐揚聲道。
一道黑影閃身出現在膳房門口,陸執看著微微挽起寬袖的女子:「公主。」
姜斐指了指灶台:「你來生火。」
沉默寡言如陸執怔,聞言也怔了怔,抬頭望著她。
姜斐眨了眨眼,抬頭看著他:「看我作甚?」
陸執搖搖頭,並未多問,拿出火摺子,蹲下身生起了火。
姜斐看著穿著一襲綢緞墨衣的少年蹲在灶台前,用拿長劍的手拿著與他格格不入的乾柴,突然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