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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站定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嫁衣上。
姜斐笑了起來,展了下衣袖:「好看嗎?」
長久的沉默。
良久,容緋方才開口,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柔:「何時發現我的?」
姜斐笑睨了眼他手中的酒壺:「嗅到了上等美酒的酒香。」
「原來我還不如一壇美酒……」容緋委屈道。
姜斐掩唇笑出聲來,眉眼半眯,媚態十足,笑夠了才道:「這酒?」
容緋柔道:「萬年佳釀,傳聞以神骨釀造而成,世間少有。」
姜斐的眼神亮了亮,明知故問道:「那你拿來此處……」
「給一位姑娘,」容緋抬眸,眼中的笑淡了幾分,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眼睛,「若那位姑娘願意,這美酒便是誘拐她離開的賄賂;若那位姑娘不願,這美酒便是賀她大喜的重禮。」
姜斐揚了揚眉梢,接過酒壺,拿在手中把玩著,下瞬突然想到了什麼,饒有興致道:「你說過,要我不要貪杯。尤其是美人遞來的杯。」
「也包括你嗎?」
容緋沒有應聲,只是緩緩牽起她的手,輕撫著她的手腕,那裡有一串珠鏈。
珠鏈上,是一顆內丹。
——一條吞山巨蟒的內丹。
「以往便看此物不順眼。」容緋半真半假道。
姜斐任他牽著自己的手,隨意道:「以往你若是毀了便毀了,如今可不行,」她懶散一笑,「它可是我相公送我的第一件禮物。」
「相公……」容緋重複了一遍這二字,語氣帶著幾分似是而非,從口中刁鑽地冒了出來。
姜斐沉默。
容緋驀地笑了起來,回了她方才的問題:「也包括我。」
姜斐也笑,下瞬仰頭,暢飲一口佳釀,而後道:「我怎忍心讓美人失望?」
容緋安靜地看著她,明知答案,卻依舊再次問了一遍:「賄賂,還是重禮?」
姜斐故作為難地皺了皺眉,笑道:「多謝。」
轉身便朝宮宇走去。
容緋笑容微頓,深深凝望著她的背影。
只有禮物,才需「多謝」。
……
姜斐回到宮宇時,連迦正站在中央望著她。
見她走來,他方才慌忙收起了眼中殘留的不安,只是緩緩上前,牽著她的手走到玉榻旁:「定昏,乃是吉時。」如今,時辰快到了。
對戎離和容緋的事,沒有詢問半句。
姜斐頷首:「好啊。」
這夜定昏時,在宮宇之上,姜斐見到了自誕生以來,聖山最美的一夜。
古木,紅帶,螢火,枝上星。
落花,桃林,凝珠,殿下燈。
萬年長燈伴長夜,星枕梅梢共無眠。
而後,連迦翻手,掌上是散發著澄藍光芒的姻緣線。
姜斐轉頭看向連迦,許久,緩緩抬手,金色的姻緣線自指尖湧出。
神與神的締結,不過是姻緣線的相接。
兩條姻緣線於半空中試探、接近、纏繞,輕觸了一下,最終嵌合在一起,金色與藍色相交。
也是在姻緣線相交的瞬間,姜斐只覺自己肺腑震了震,一股悶痛。
她眯了眯眸,尚可承受。
姜斐伸手,將相交的姻緣線攥在手中:「往後,此物由我保管。」
連迦未曾應聲。
姜斐轉頭看向他。
連迦的臉色越發白了,在漆黑的夜中,近乎透明。
他隔空將宮宇中的合卺酒拿過,一人一杯。
姜斐纏著他的手臂,仰頭一飲而盡。
連迦卻突然悶咳一聲,沒等飲酒。杯中清冽的酒,便被他吐出的一口血染紅了。
姜斐看向他。
連迦對她笑了笑,仰頭將帶血的酒飲盡。
這一夜。
沒有合修,沒有痴纏,沒有小意溫柔。
姜斐獨自一人在宮宇小酌著。
連迦吐了一整夜的血。
……
第二日,便是預言的那一日。
姜斐察覺到聖山周圍被一股殺氣騰騰的混雜氣息包圍時,正在親自動手換身上的嫁裳。
連迦已經昏睡了過去。
嗅到殺氣,姜斐也不過頓了頓,便又繼續。
親自換衣,總有幾分儀式感。
她最喜歡儀式了。
譬如今日。
姜斐並不了解殺神陣。
以往老頭和她提及過,老頭說:「你如今能放肆六界,可知有一種陣法,能讓你再不能逍遙?」
「此陣,名叫殺神陣……」
可她太自負了,她自負於自己生於天外天、身在六界外,自負於自己抬手便能傾覆眾生,從未認真聽話。
如今也只隱約記得,殺神陣剛烈,凡妖魔神仙進入,必被誅之。
但因為太過剛烈,太剛,則易折。
須得以至陰之體鎮住,方能使得殺神陣發揮到極致。
這個至陰之體,便是陣眼。
天道所選的陣眼,是命定的天后人選——雲胭神女。
如今,雲胭神女歷劫歸來,化為真正的神體。
而神龍族,命定的天帝也已成長成一名合格的首領。
一切都剛剛好。
姜斐一襲白練飛出聖山時,外面早已圍了幾支大軍。
濃郁的神光、仙氣,沉重的邪氣、魔壓交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