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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執緩緩睜眼,而後怔住。
姜斐攥著匕首的手顫抖著,冒著寒光的匕首尖緊貼著他的胸口,卻沒有刺下,她只是定定看著他的胸口,良久,伸手輕輕撫摸著他胸口的那「姜」字。
陸執身子顫抖了下。
「這是我當初將你買下時,命人刻上的字,」姜斐喃喃道,「如今,也該由我把它毀了……」
陸執有片刻的茫然,下瞬猛地反應過來,滿眼驚惶,想要後退,卻已經遲了。
姜斐攥著匕首,在那「姜」字上劃了一刀。
陸執趔趄了下,低頭看去,那道血痕生生將「姜」字劈開,血頃刻便冒了出來,「姜」字徹底消失不見。
以前覺得恥辱的字,如今不見了,卻沒有任何開心的感覺,反而……很痛。
他抬頭,勉強笑了下:「公主可願隨屬下回府?」
姜斐沒有回應,只是看著他,面無表情。
陸執唇角的笑消失,輕喚著她:「公主……」
「從今往後,你我之間恩斷義絕。」姜斐打斷了她,她手中的匕首「當」的一聲掉落在地,轉身便要離開。
卻在離去的瞬間,她身子如落葉,暈倒在地。
陸執怔,忙伸手接住了她。然而下瞬,在看見她松垮垮的中衣下露出的那一枚淡淡的小痣時,徹底僵住。
那枚痣,那枚痣……
為何姜斐身上會有這枚痣?
為何會在她身上?
陸執擁著她的手顫抖著,記憶混雜——
宮池旁,她說「我幼時曾在此處玩耍」;
那日她毒發後醒來打了他一巴掌,說了那句熟悉的「登徒子」;
還有這枚小痣……
是她?
是姜斐?
陸執只感覺喉嚨一陣鐵鏽味,忍不住低咳一聲。
身前腳步聲傳來。
陸執恍惚中抬頭,只看見一道白影走到他面前,伸手將懷中的女人抱了過去。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卻只是徒勞,最終,他也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
姜斐再醒來,是在第二日。
裴卿正坐在房中,一襲白衣,不染纖塵。
一旁的桌上放著熬好的中藥。
床榻上傳來細微聲響。
裴卿轉頭。
姜斐緩緩睜開眼,看著頭頂的帷幔,眸光不復絕望,反而亮晶晶的,她揉了揉眉心,坐起身來。
卻在看見床邊的裴卿時擰了擰眉:「少國師,你我還未曾成親便共處一室,不合適吧?」
第44章 炮灰公主08
「長寧公主脈象平穩,除卻寒花毒所致的身子陰冷外,並無異狀,」外間,太醫恭敬地看著眼前的年輕國師,「若如國師所言,長寧公主忘記了一些事,只記得同您有婚約,大抵是……失憶之症。」
饒是清淺如裴卿,聞言都有片刻錯愕:「失憶之症?」
「是,」太醫頷首,「人若是大受刺激,心中難以承受,意識便會選擇將其忘記,恐怕長寧公主便是如此……」
說到此,太醫搖頭輕嘆一聲。
長寧公主偏愛駙馬,滿京城皆知。
如今駙馬謀反不說,對長寧公主更是利用、下毒,便是普通女子都難以承受,更遑論是自小備受萬千寵愛的公主呢。
裴卿微微垂眸,忘記了嗎?
「可還有記起的可能?」他追問。
太醫為難地皺了皺眉:「下官亦不敢斷言,但看長寧公主的狀況,也許會有記起之可能,不過……微乎其微。」
裴卿若有所思。
「國師可要稟明聖上?」太醫小聲問。
裴卿回神:「不用。」
「國師?」
「聖上龍體抱恙,不可受刺激,」裴卿看著太醫,「我自有定奪。」
太醫忙頷首稱是,留下藥方後便轉身離去。
直到屋內再無一人,裴卿方才徐徐抬眸:「來人。」
下人飛快跑了進來:「國師。」
「今日之事,對外不准泄露半分。」
「是。」下人忙道。
裴卿站起身來。
姜斐若真的忘記了過往,那麼……他倒是方便了。
他大可將她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樣,倒是老天幫他了。
只怕她仍有隱情,須得試探一番。
思及此,裴卿轉身回到房中,姜斐仍坐在床上,如綢緞的青絲披在身後,中衣雪白,正怔怔抱著膝蓋,眼神澄淨。
聽見動靜,她滿眼茫然地朝他看了過來:「到底發生何事?」
裴卿看著她:「公主可要記得自己是誰?」
姜斐擰了擰眉:「我又不痴。」
裴卿淡笑了下,又道:「那公主可記得,在你昏迷前,發生何事?」
姜斐凝神仔細回想著:「我記得我是長寧公主,父皇寵我愛我,我同你自小便有婚約,而後……」
說到此,她用力揉著太陽穴,臉色蒼白:「而後,而後……好疼!」
裴卿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公主若不能憶起,便不要想了。」
「後面發生何事?」姜斐看向他。
裴卿沉默片刻:「公主可記得楚墨、陸執?」
姜斐眉心緊鎖,仔細回憶了下:「他們……是誰?」
裴卿指尖微凝,眯眼打量著她。
她當真將那二人全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