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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在此時,侍衛匆匆忙忙走來,湊到裴卿身邊耳語一番。
裴卿微微凝眉。
楚墨此番回來,並非掩人耳目,而是大張旗鼓,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回來一般。
如今他再不是之前任人宰割的質子,而是大魏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其此次前來,更是代表著兩國交好,自然要以禮相待。
只是皇帝年老,無數事務便壓在他的肩上了。
思及此,他轉身看著姜斐:「你先去房中等我,書架有話本,若無趣便先看著。」
姜斐點點頭,不忘囑咐道:「你不要忙得太晚。」
裴卿愣了愣,繼而笑著應下。
只是轉身後,笑容漸漸消散,滿心不安。
之前明明要的只是薑蓉蓉,卻為何……開始猶豫了?
裴卿的臥房乾淨簡單,走進後能嗅到淡淡的檀香,很好聞。
姜斐坐在桌前等了好一會兒,許是真的忙碌,裴卿始終未歸。
她閒來無事,走到書架旁,翻開一本話本,隨意看了兩眼便放了回去。
一旁有一本厚重的古籍,姜斐信手拿了過來,剛要打開,裡面一張紙輕飄飄地滑落出來,掉在地上。
姜斐凝眉。
那是一張畫像。
她將畫像撿起,展開。
畫像上的女子惟妙惟肖,穿著一襲白衣,眉眼、姿態,均與如今的她有幾分相似。
薑蓉蓉。
「姜斐!」門口,裴卿的聲音驟然響起,語氣比起以往的清淡,添了嚴肅。
姜斐驚得臉色微白,抬頭茫然地看著裴卿:「她是……」
裴卿沒有作聲,心中像是惶恐,又像是焦躁,他走上前將畫像拿了過來,放回古籍中。
直到看見姜斐蒼白的臉色,他身軀一滯,勉強軟了語氣:「下人將藥送來了,先喝藥?」
姜斐看著他,良久輕輕點頭。
藥與蜜餞早已放在桌上。
裴卿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意識混亂。
那副畫像,她看見了嗎?
可若是看見了,為何她會如此平靜?
她會如何想?
滿心的煩躁。
「我喝完了,」姜斐輕道,而後緩緩站起身,安靜地笑了笑,「今日有些累,我先回房休息了。」
說完,沒等裴卿應聲,便朝門外走去。
「姜斐……」裴卿站起身。
姜斐的腳步卻停也未停,逕自離開。
裴卿望著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手不覺緊攥著,心口逐漸泛著酸澀。
他怎麼了?
正如最初所說,他只心悅薑蓉蓉,將姜斐變成如今的模樣,也是因為薑蓉蓉。
可是,那個曾為他試毒的姜斐,抱著他說「你不是怪物」的姜斐,帶著他去城外放紙鳶的姜斐,會小心翼翼吻他的姜斐,還有每日回府總第一個見到的姜斐……
那麼多那麼多的她。
不是薑蓉蓉,而是姜斐。
甚至只要想到將她送到楚墨身邊,胸口便克制不住的疼。
不知多久,裴卿定定站起身,餘光卻在掃到桌面時,身軀一滯。
那盤蜜餞,姜斐沒有吃一枚。
他以食指沾了些殘留的藥汁,放入口中,苦澀至極。
姜斐那麼怕苦,方才卻……一言未發。
這夜,裴卿一夜未眠。
第二日便是在朝堂之上都神情恍惚,直到下朝回府,方才勉強有了些精神。
從府邸門口到正廳的這段距離,並不短。
裴卿一步步走著,可周圍一片安靜,沒有人拿著長鞭突如其來的襲擊,更無人站在院前等著他歸來。
死寂。
裴卿腳步快了些,去到正廳。
膳食早已備好,只有一雙碗筷,空蕩蕩的。
他環視四周。
一旁的下人見狀小聲道:「長寧公主說她身子不適,今日在房中用了。」
裴卿愣了下,一頓晚膳只覺得味同嚼蠟。
且不止今日。第一日,第二日,她再未出現過。
三餐在房中用,鮮少出客房,也再未在門口等過他。
國師府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死氣沉沉。
她果真看到那幅畫像了吧。
直到這日。
裴卿回到府中時,天色漸暗。府邸門口有一點燈火,正朝偏院走著。
他呼吸一緊,朝那邊疾步走了兩步,卻在看清提著燈籠的人時腳步一頓。
李端。
「先生怎會在此?」裴卿垂眸掩去心中的低落,啞聲問道。
李端也愣了下,而後輕嘆一聲:「大人,長寧公主是真心待您吶。」說著搖搖頭走遠了。
裴卿不解,看著李端的背影消失,一個下人匆忙跑了過來:「大人,長寧公主要您去後院一趟。」
裴卿手指輕顫,而後心中升起莫名的歡喜。
她願意見他了?
他飛快朝後院走去。
涼亭中懸著兩盞長信燈,燈下的石桌上,放著幾盤小菜和一壺清酒。
昏黃的燈火映在亭中女人的身上。
而她一襲白衣,背對著他站在那裡,身形瘦削,涼風拂過,吹得她身上的白紗如煙似霧。
裴卿定定看著那個背影,明明像極了薑蓉蓉,卻一眼讓人看出。
她是姜斐。
他走上前去,淡然的嗓音藏不住一絲激動:「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