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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陸執回過神來,抬眼間已經面無表情,他朝門外走去,攔住一個下人:「發生何事?」
下人滿眼焦急:「公主毒發了。」
陸執愣住,下瞬飛快朝最豪華的房間而去。
姜斐已經被送進房中,有人已去熬了壓製毒性的藥。
陸執到時,所有下人都候在外面,只有姜斐的臥房門緊閉著。
「怎麼回事?」他沉聲問道。
「公主回到房中,便將奴婢們都趕了出來,說是……不用伺候著!」綠竹焦急地看了眼臥房門,「陸侍衛,您跟在公主身邊最久,快想想法子。」
「駙馬呢?」陸執皺眉。
「駙馬方才說是有急事,神色匆匆地離開了。」
陸執愣了愣,反應過來。
薑蓉蓉。
他朝外看了一眼,而後自嘲一笑,薑蓉蓉哪裡還需要他擔心呢。
抬腳走到房門口,剛要敲門。
「陸執。」房中,姜斐的聲音嘶啞的厲害。
陸執輕應一聲。
「你進來。」姜斐道,「只你進來,旁人不許。」
陸執抿了抿唇,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姜斐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唯有雙眼透著血紅,身子僵硬,正因著寒冷輕輕顫抖著。
陸執呆呆看著她,他仍記得前不久宮宴上,她明艷動人的模樣,如今……就像是一朵將要凋零的花。
「我是不是很醜?」姜斐的肢體無法動彈,只啞聲問道。
陸執沒有說話,走到床榻旁。
姜斐卻虛弱地「哼」了一聲:「我才不要讓別人看見我這幅丑模樣呢!」
陸執喉嚨一緊,心口有什麼動了動:「公主讓屬下進來?」
「你?」姜斐朝他看了一眼,勉強笑了笑,「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什麼模樣沒見……」
她的話沒有說完,身子克制不住的劇烈顫抖了下。
陸執腳步忙亂地朝她靠近了些。
「好冷啊陸執。」姜斐低低道,聲音似乎都要被凍結了一般。。
陸執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喉嚨緊繃的疼痛難忍。
門外一陣敲門聲響起,綠竹道:「公主,藥煎好了。」
陸執回神,飛快轉身打開門,接過藥碗轉頭朝床邊走去。
看著床上的女人,他遲疑片刻:「公主恕罪。」說完坐在床榻旁,扶起她的身子,任她半靠在自己懷中,卻在接觸到她時,手指輕顫了下。
她的身體,冷的如一塊寒冰。
陸執將藥一勺一勺餵到她口中。
姜斐任由他餵著,輕顫的牙關偶爾碰到湯匙,發出細微的聲音。
陸執身軀緊繃著,餵到最後,甚至分辨不清到底是她在顫抖,還是自己的手在顫抖。
一碗藥見了底。
陸執剛要站起身,姜斐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抓住了他的衣角。
陸執低頭看著她。
她的身子仍僵硬著,意識有些朦朧,半靠在他的懷中,聲音很輕:「好冷……」
陸執手緊攥著,如被定住般,一動不動。
解憂草逐漸起了作用,姜斐的肢體可以緩慢地動一動了,她輕輕拉著陸執的衣服,臉頰蹭著他的胸口,想要汲取著他的體溫。
陸執身軀一緊,想要避開。
姜斐卻驀地將他壓住了,冰涼的手指顫抖著尋找溫度,最終落在了他的身前。
陸執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公主,不可。」
姜斐的手停了下來。
就在陸執鬆了一口氣時,姜斐開口道:「陸執,脫衣服。」
陸執眼神一震:「公主……」
「這是……本公主的命令。」姜斐道。
「你是我買回來的人,就該……」就該如何,她最終未能說出口。
陸執只覺自己的心口一陣死寂,空蕩蕩的,眼神中一片漆黑。
他是她買回來的,其實,和那些與牲畜被賣的時候,並無區別。
姜斐輕輕剝開他的外衣,而後是中衣,手探入他的胸口,想要用他身上的暖意來溫暖自己。
陸執沒有動。
然而下瞬,姜斐的動作停了,目光有些渙散,卻始終看著他的胸口。
陸執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是那個「姜」字。
上方,還有因為剜下一塊肉而凹陷的傷疤,可即便剜下,依舊能隱約看清,那是一個殘留著硃砂紅的「奴」。
前所未有的屈辱充斥著他的內心。
陸執雙手緊攥成拳,低著頭不發一言。
「對不起……」不知多久,姜斐輕輕開口。
陸執猛地睜開眼望著她,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姜斐仍看著他的胸口:「對不起……」
她伸手,冰涼的指尖輕觸著他的胸口:「以後,只有『姜』,沒有那個字了。」
只有「姜」。
陸執能感受到她指尖拂過胸口的觸覺,還有髮絲垂落在自己身前的酥癢:「公主。」
下刻,姜斐卻倒在他身上,昏了過去。
陸執愣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鼻下:「公主?」
她依舊一動不動。
陸執直起身想要離開。
姜斐卻輕顫起來。
陸執靠著床榻,勉強整理好衣襟,看著依舊死死抓著他的女人,手攥緊了又鬆開,最終沒有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