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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舒看著她,即便臉上染了污跡灰塵,也擋不住肌膚的瑩白,眼圈通紅,像極了她墜崖時抱著他的模樣。
他搖搖頭,良久,嗓音嘶啞著呢喃:「我沒事。」
「流了這麼多血,怎麼會沒事?」姜斐伸手輕輕碰觸著他的手背,卻在觸到時神色微驚,「你的手怎會這麼涼?」
像塊寒冰。
說著,伸手小心翼翼地將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
容舒垂眸,看了眼她抓著自己的手。
她的掌心似乎天生帶著一股溫軟,即便在如此陰冷的山洞中。
不像他,自繼承千金樓樓主,坐擁三界珍寶,代價便是永遠都不可能有人的體溫。
「再這樣下去,你會感染風寒的。」姜斐呢喃,鬆開了他的手。
容舒眉心微蹙,不悅地看了眼她的手。
姜斐卻撐著受傷的左腿,吃力地站起身:「我去找些柴來,說不定還能找到些草藥。」
話落,一瘸一拐地朝洞口走去。
容舒半眯雙眸,捻了捻冰涼的指尖,打量著她的背影。
原來被她保護,是這種感覺?
不過,還不夠。
他相信,今日,若將他換做其他人,她也許仍會如此,而她為辛豈也好、雲無念也罷,卻都是豁出性命地在拼。
如今正值冬季,枯木枯草良多。
姜斐不多時便抱著枯枝落葉走了回來,撐著受傷的腿艱難地走回山洞中,沒有說話,只沉默著拿出兩塊石子便要生火。
只是石子相撞,屢次只冒出火星或青煙,不見火苗。
容舒看著她笨拙的動作:「姜姑娘?」
「再等一下就好,會沒事的。」姜斐輕聲安慰著,手上的動作越發的快,只是攥著石頭的手在輕顫著。
容舒眯了眯眼,手指微動,輕點了下那邊。
火石陡然升起一束火苗,點燃了下方的枯草。
姜斐笑開,扭頭看向容舒:「容公子,火生起來了。」
映著火光,女人的眉眼越發鮮活。
容舒垂眸,這鮮活,倒沒有以前那般刺眼了。
乾柴燒的越發旺盛。
姜斐走到容舒身側,頓了頓:「容公子,我扶你去那邊。」
說著,她吃力地撐起他的身軀,小心翼翼地移動到火堆旁。
容舒能感受到身邊火苗的炙熱,可惜,他的肢體仍是寒的。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洞口不時有寒風吹來,吹得火苗不斷晃動著。
容舒躺在火堆旁,雙眸緊閉。
腦中卻不斷憶起這幾日發生的事,不得不說,讓一個人成為死氣沉沉的傀儡後,任憑他擺布,不若看著一個人主動為他付出更讓人心中愉悅。
身旁驀地傳來一聲腳步聲。
容舒回神,心中立即謹慎起來。
可若是那個人「不聽話」,他還是不介意要一個聽話的傀儡的。
容舒聽著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他身側。
他微微凝眉,敏銳地聽著動靜。
下瞬,一陣窸窣聲後,容舒只感覺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衣裳,仍帶著女子身上的清雅淡香。
容舒微怔。
他很清楚,這是姜斐的衣裳,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的溫度。
而後,他的手被一雙溫熱的手包住了,那雙手帶著不正常的熱。
可不過片刻,那雙手便離開了他的手,轉瞬卻又覆了上來。
容舒微微睜開眸。
姜斐雙手湊近到火苗旁烤著,烤熱了便覆上他冰涼的手背。
火光下,她的掌心被烤的通紅。
容舒只覺心中那股詭異的愉悅又來了,頓了頓,他低聲呢喃:「……冷。」如同夢囈。
姜斐本握著他手背的手一頓,騰出一隻手將蓋在他身上的衣裳掖得更緊了:「很快就不冷了。」她低低道著,如同在哄孩子。
容舒充耳不聞,仍低語著:「冷……」說著,牙齒輕顫了下,唇色煞白。
姜斐的聲音停了,抓著他的手也僵住。
容舒心中玩味一笑,突然想看看她會有何反應,仍喃喃著:「好冷……」
話音未落,容舒只覺姜斐的手離開了自己的手背,而後一陣靜默。
就在容舒以為她不知所措、要遠離他時,一股淡淡的鐵鏽味傳來。
是血腥味!
容舒不解。
下刻,姜斐將手遞到他唇邊,血珠滴在他的唇角,流入他的口中,血腥味越發濃郁。
容舒眉眼怔住,此刻方才記起,姜斐雖天靈根毀了,卻仍是靈體,體內流的是修煉數十年的靈體之血,對凡人而言,極為滋補。
「喝了就沒事了,」姜斐呢喃著,「快喝啊……」只是她的聲音越發低弱。
容舒沒有動,也沒有喝,可心中卻翻湧起一股複雜的思緒。
經歷辛豈一事,他不懂,姜斐為何仍對旁人予以善意?
他裝做受傷的模樣,不過只因好玩,想體味一番有人為他付出的感覺罷了,而她竟用血為藥……
不知多久,姜斐終於將手收了回去。
就在容舒鬆了一口氣時,唇上一軟。
他身體微僵,卻只感覺到姜斐身上的淡香與口中的血腥味一同朝他湧來。
她渡向他口中一口鮮血,容舒喉結微動,不覺咽了下去,滿齒的鐵鏽味以及……莫名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