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經歷了太多,女人面上不見情緒,沙啞著嗓子淡淡的敘述:「曲郎走後一年多,我的病來越重,大夫都說我撐不了多久了,但是我還想見他一面,撐到了阜城戰爭結束,但他沒回來。」
「我想著再撐幾個月,哪怕幾天也好。但是我家已經買不起一點藥,我的身子也快要熬到頭了。」
「後來,有人來看望我,給了我一味神藥,說是吃了能長生不老,只是會落下終身殘疾。我不想跟曲郎天人永隔,便吃了那藥,然後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是誰?誰給你的藥?」花朝覺得膽寒,從人變成妖無非只有兩種途徑:吞化妖丹,飲凝練後的妖血。
妖丹是妖精休興超過百年後才能凝聚的真元,妖血也要長期飲用大量才能達到妖化的程度,不論是哪種途徑,能得到這兩樣東西,絕不是一般人。
人妖相化已經觸及了六界的禁忌,小小的青山村里竟然藏了這樣危險的人在,走屍之亂背後,一定另有隱情。
聽到那人的名字後,花朝莫名覺得耳熟——她昨晚還朝他家裡拋了紙人。
「姑娘,你先留在這裡吧。我要去找那人問些事。」說罷,花朝便急不可耐的要回村子裡找人。
楚玄沒有收回捆仙繩的意思,打算先將女人綁在此處,等到事情查清再做處置。
兩人剛邁出去幾步,便聽到女人虛弱的挪動身子,在兩人身後喊:「我要跟你們一起去,我要知道曲郎到底是生是死!」
花朝心軟耐不住女人苦苦哀求,便將她帶在了身邊。
為了不嚇到村民,花朝施法將女人的身形縮小數倍,變成了一隻手指大小的綠色小蟲。身上依舊綁著無法掙脫的捆仙繩,伏在花朝的髮簪上。
水綠的蟲身、金色的緞帶與白銀簪子融為一體,竟十分相襯。
四通八達的地宮像迷宮一樣,路又長又亂,即便有小蟲的指引,少走了些彎路,也很難一下子走到出口。
長時間不見陽光,花朝虛弱到腿都軟了,艱難地扶著牆前行。
楚玄上前一步在她身前蹲下,「上來,我背你。」
「不用了,應該就快到了。」花朝擦了擦額頭的虛汗,婉言謝絕。
伏在銀簪上面的小蟲出聲道:「這才只走了一半的路,姑娘別硬撐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要人背。」花朝小聲嘟囔著。算起來,她也有幾百歲了,楚玄看著也就十七八歲,她都是他祖奶奶輩的了,還要讓人家背著,太丟了人。
說動了楚玄站起身來,花朝以為他放棄了要背她的心思,沒想到下一秒便腳下失重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誒?楚玄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花朝像只受了驚嚇的兔子在楚玄懷裡亂動,但終究是體力不支,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比起花朝的過激反應,楚玄要冷淡的多。「你捨命來救我,我帶你回去是應當的。」
這麼說來,好像也對。
花朝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也當他此舉是為了回報她相救的一番心意,漸漸停止了本就不激烈的反抗,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兩隻手不知道往哪兒放,便疊在一起放在身前。楚玄抱著她走路穩當,花朝順著他走路時的幅度,側臉慢慢地貼在了那堅實的胸口上,炙熱的心跳仿佛就在耳邊。
忽然好安靜,洞穴中沒有聲響,花朝低著頭看不見他的表情。
為什麼楚玄抱她的時候理直氣壯,自己耳中聽到的屬於他的心跳聲,卻急促失措。
花朝能想像到的屬於他的表情都是冷淡而嚴肅的,但在這一刻,她緊靠著的胸腔之下的心臟是那樣歡騰雀躍。
楚玄他,在想什麼呢?
第7章 7 脫困
楚玄從沒想過能如此近距離的再接觸到她,就像做夢一樣。
很多年以前,依舊身為凡人的花朝,距離他比現在更近,但也比現在更遙不可及。
面容姣好的少女靠在少年懷裡,順從而愜意的閉著眼睛,雖然一開始會抗拒這樣不合理數的親近舉動,但敵不過身體的疲憊和身邊人給予的安全感。
這感覺好熟悉。好像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她也曾這樣被別人抱在懷裡。
花朝想不到答案,幾位師兄待她最好,但他們很忙,常常見不到面,就算是親近,也是將她當做長不大的孩子一樣扛著背著,並不會這樣抱著她。師尊就更不可能了,她拜入師門都快五百年了,總共也沒見過師尊幾眼。
是誰呢?會像這樣溫柔的擁她入懷。
果然她在凡間歷劫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麼不該忘記的事。
與楚玄相處的時間越久,她愈發掛懷,愈覺得他隱瞞了自己什麼事。
圍繞在身邊的淡淡的松香氣漸漸消散了洞穴中的腥臭氣,潮濕陰冷的洞穴中只有夜明珠的微弱燈光能勉強照亮前路,視線受阻的時候,心思便活躍起來。
花朝不像師尊那般修的無情道,她仍有七情六慾,只是遲鈍、蠢笨了些。即便曾經做過與楚玄糾纏不清的夢,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也早就將那不好的第一印象忘了個一乾二淨。
花朝不明白為什麼楚玄要隱瞞她,他都已經如約來見他了,楚玄卻要裝作不認識她。明明都「不認識」她,卻還要對她這麼好。
又或許是他有自己的苦衷?
難道自己歷劫的時候虧待了他,傷了他的心?自己一定是做了對不起楚玄的事,才叫他一直記著她,就連成了魔尊也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