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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太平盛世,天界魔界無戰不爭,人與妖也和平共處,修士們多無妖可除,專心修仙,少見有修士會無故來到這山鎮中。
客棧老闆送走了客人,見黑衣男子走遠,大堂中有人議論起來,擔憂道:「咱們這兒不會是有妖魔要來作祟吧,不然修士怎麼會無緣無故來這兒。」
「是我看錯了嗎,我怎麼記得我小時候見過這位修士?得有……十年了吧。」
客棧老闆摸摸自己臉上的皺紋,感嘆歲月不饒人,走到討論著的客人桌前,解釋說:「那位客人的確是修士,他是來這兒祭奠亡妻的,每十年來一回,我爺爺年輕的時候就是因為替他指了路,得了他道謝的錢財才開了這家客棧。」
聞言,眾人紛紛稱奇:「你爺爺那一輩就見過他啊,那得是多少年了。」
老闆笑道:「我爺爺五十歲開這家客棧,傳到我是第三代,今年正好是一百年了。」
「一百年!」客人們小聲議論起來,有人驚嘆說:「那位修士豈不是也一百多歲了,看上去竟然才十七八似的,真是神了。」
「你要覺得容顏常駐好,你也去修道,只怕你好吃懶做受不了苦,人家道門不稀罕要你吧!哈哈哈!」
「我才不去修道,清心寡欲有什麼好,我還想著娶媳婦兒生孩子呢。」說著看向門外遠去的孤獨背影,感嘆,「你們說,那修士年紀輕輕就成了鰥夫,都一百多年了,還不忘給他媳婦兒祭奠,真是長情啊。」
「有那功夫,我寧願再娶一個。」
眾人哄堂大笑,「你也就在我們面前吹噓幾句,讓你媳婦兒聽見了,看你還有沒有命在這兒吹!」客棧大堂里滿是笑聲。
山路不好走,楚玄邁著穩健的步伐爬上山頂,走到神廟前,推開了被翻修過的大門。
上次來這兒已經是十年前了,他陸陸續續的修繕了幾次,山下鎮子裡的百姓也出錢翻新神廟,到如今,供奉著花仙的神廟高大敞亮了許多,院子裡的紅豆杉樹枝繁葉茂,樹幹粗壯,枝葉遮蔽了整個院子,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在院子裡灑下點點暖光。
走過庭院,來到神廟中,輕輕的信香味縈繞在鼻唇間,悲憫的神像下,香爐中的信香密密麻麻。太平盛世,百姓們也有心思來求神拜仙。
楚玄走到神像下,仰頭看著他親手鑄造的神像,那是記憶中她的模樣。花朝轉世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他一直在凡間尋找,卻始終沒能如願。那個曾經讓他魂牽夢繞的花仙,仿佛在踏入輪迴之門後就消失了,甚至沒有在這世間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每隔十年,他都要來到這裡給她上一炷香,告訴她自己沒有忘記她,也是為了能夠一睹她的芳容。許久不見,關於她面容的細節,自己竟也漸漸忘卻了。
楚玄不知道自己要尋找多久,也不知道最終能不能找到她,但是在尋找她的旅途中,他看到了沿途的美景,見證了人與人的悲歡離合,也漸漸明白,自己所謂的一生,是因為她才存在的。
那一天在鬼城中,他終究是沒有挽留住她,並非魂魄的他沒有被輪迴之門接納,他無法陪花朝一起穿過門去進入輪迴,只能向後退去,回到鬼城。
失去了唯一的執著,楚玄失魂落魄,他抹去眼角的淚水,直面鬼王。
鬼王看見來人的真面目,心中又驚又喜,驚訝的是真有人不顧生死,打破禁忌從三界來到鬼城,喜的是,這人是他的「兒子」。
「你可知闖入鬼城會有什麼下場?你這一身修為可能要散盡了。」
「我不在乎。」楚玄自出生便孑然一身,從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楚玄看著面前這個與他長相有八分相似的男人,心有猜想,「你是赤淵?」花朝曾跟他講過,他是魔尊赤淵隕落時留在三界的殘息,看這鬼王能夠鎮壓數萬厲鬼,身份必定不一般,便猜到他生前的身份就是赤淵。
「能一眼認出我,看來你也不傻。」
赤淵對楚玄並沒有太多感情,在他感受到楚玄的情緒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有這個「兒子」的存在,後來被他起伏不定的情緒搞得心煩意亂,幾次想要殺了他換個安靜。如今真見了面,卻是怎麼看怎麼喜歡。
怨不得會有人喜歡生養孩子,原來看著自己培養起來的孩子長得那麼健康,力量那麼高強,是這麼一件讓人心情愉悅的事。儘管他從沒有培養過楚玄,也沒有在意過他的生死。
楚玄沒空與赤淵寒暄,見面了又如何,人死不能復生,赤淵做了鬼王,生生世世都會被禁錮在此,而他可不想留在這裡,他要回凡界去找花朝。
「讓開,我要走了。」楚玄對擋在他面前的赤淵不悅道,「我們之間沒有關係,最好也不要再有聯繫。」
這副冷淡的樣子,倒是有幾分他年輕時的風采。赤淵笑道:「你想的太簡單了,真以為鬼城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語畢,鬼城上空被撕開的裂縫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縫合,楚玄想要衝過去,卻被赤淵攔住,強大的力量相互拉扯,楚玄掙脫赤淵的束縛後,通道便徹底封死了。
沒想到如今的楚玄有不遜於他的力量,赤淵覺得後繼有人,好心提醒:「你要是想走,也不是不行。」
「你會幫我?」楚玄冷笑一聲。
鬼王道:「我會幫你,但你也要為我做一件事。」他指指楚玄的心口,「你心口處的血紅色魔紋,是從我身上繼承去的,我要你把魔紋划去,這樣我們就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