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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不過咫尺距離,激動勁兒過去後,花朝手上的動作愣了一下,不著聲色地收回手去後退了半步。
「我看到你被抓了,一時著急就跟著下來了。還好你沒事,那我們現在趕緊逃吧,萬一一會兒再遇到妖,我們對這兒又不熟悉,豈不是要被人困著打。」
即便是為了一個偶遇淺交的陌生人,她也願意傾身相救。楚玄從來知道她的性子,卻在這一刻才認識到,即便是身為仙人,她也依舊未改初心。
在花朝看不見的地方,楚玄嘴角勾了一個淺淺的笑。
花朝害怕會在洞穴中被妖怪困住,拉了楚玄的袖子就要帶他離開這裡,卻被楚玄反捉住衣袖道:「不用害怕,妖物已經被我擒住了。」
「妖怪被你抓住了?」
「嗯,被我綁在了那邊。」說著,楚玄引她過去看。
走近些才發現,花朝方才看見的熒綠色光芒不是別的,竟是被楚玄捆住的妖物,一直與人差不多大小的蟲子,微微能看到它帶著些淡綠色。
花朝一向不喜歡蟲子,但是現在有楚玄在身邊,她甚至敢蹲下瞧一瞧妖物的真容。
一邊看著還一邊感嘆,「我還以為你要被妖怪吃了,跳下來的時候摔了一個屁股墩兒,一路跑著過來的,現在屁股還疼呢。沒想到你本事這麼大,一個人就把這妖怪抓住了。」
花朝說這話是笑自己慌張失措,又誇獎他的本事,抬頭卻對上少年一雙水潤清亮的雙眼。
他眼中滿是愧疚,垂眸道:「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在地下呆久了,花朝又開始頭暈,依舊笑著同他說:「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咱們趕緊走吧,我現在虛弱的很,再等一會兒我可能就走不動路了,反而拖你的後腿。」
「沒關係,我背你。」楚玄幾乎是脫口而出,沉穩鎮靜的語氣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熱切。
「那樣……也行,我就仰仗你了。」花朝知道是楚玄心善,領了他的好意。
站起身來時有些眼花,再看地上,原本胖乎乎的大蟲子不見了,反倒多了一個臉上長著胎記的女人,面色蒼白,身上綁著楚玄的緞帶。
女人面容和善,衣著是農婦打扮,花朝一時間沒將這女人與身形異常的蟲子聯繫到一起,待嗅到女人身上的妖氣,才慌張地躲到楚玄身後,「她竟然已經修成人形了!你就這麼綁著她,也不怕她把緞帶掙斷了。」
「這是法器,她掙不開。」
「法器?你還有這等寶物,也不早點告訴我,害我擔心這麼久。」花朝心裡安穩下來,傻愣愣的拿胳膊撞了他一下。
楚玄摸了一下被撞的手肘,「你擔心我?」
「我當然擔心你了,要不是我的話你也不會來到青山村,也就不會被妖怪抓到這兒來了。」花朝對他說著話,眼睛卻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女人。
楚玄注意到花朝的目光,主動問:「要殺了她嗎?」
花朝猶豫了。
得知自己的生死已經捏在別人手裡,女人嘶吼道:「你們殺了我也沒用,我也不是憑空變成這副模樣的,難道我就不想好好的做一個人嗎?藏在這地下,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你們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花朝看著這個面容、嗓音都有殘缺的女人,不明白妖化人形為什麼會變化成這副模樣。「可是你殺了人,即便我們放過你,村民們知道你藏身在這兒,也不會放過你的。」
女人衝著花朝喊道:「我沒有殺人,我的確咬過幾個人,但那是因為餓急了才吸他們些血吃,又沒有要了他們的性命。」
楚玄冷道:「但昨夜那個男子從你這兒出去後變成了行屍走肉,你又作何解釋呢?」
聽到質疑,女人慌了神:「我……我不知道。」
「殺人,就要償命。」
聞言,女人激烈的掙紮起來,「我不能死,我還在等著我的郎君來見我。你們有情人得相見,那我又能到何處去見我的郎君?」
楚玄意志堅決,不想聽她解釋,剛想動手,袖子便被花朝抓住。她躲在他背後,探出頭問女人:「你的郎君是誰?」顯然是沒注意女人口中的「有情人得相見」是指的誰。
女人稍稍冷靜下來,「他叫曲勝。」
「曲勝?好熟悉的名字。」
「他前些年去阜城參軍了,讓我等他。」說起情郎,女人蒼白的面孔才勉強有了些氣色。
花朝思索片刻,想著在祠堂里見到的牌位,又記得村長同她說過前幾年阜城徵兵一事,小聲疑惑:「這個人,早就已經在阜城戰死了呀。」
本是說給楚玄聽,但身為妖怪的女人耳朵尖,也一同聽了去。
「死了?」女人有些激動,「不可能,他們跟我說勝哥立了戰功,當了大官,述職後就能回來。他那個人最會逃跑,偷了我的鴛鴦手帕,我追他半條街都抓不住他,他怎麼會死呢?」
面對一個傷心難過的女人,即便知道她是妖怪之身,花朝也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安慰道:「你先別傷心,村里姓曲的人那麼多,許是我看錯了呢。」
楚玄追問女人:「聽你說這些,你之前是村裡的人?」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整個人躺在地上,渾身的力氣像被抽乾了似的死氣沉沉,「是。」
花朝驚愕:「那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