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
黃昏的金色陽光灑在花域上,平坦的原野上各處盛開的花田收攏了芬芳,花朝在田壟上走著,心臟卻突然一痛,腳下一軟跪到了地上。
她找不到楚玄,她去問了百藥,問了藤月,都沒有人看見他。
他們一直在一起,楚玄對她寸步不離,只是短暫的分開一會,花朝感覺再也見不到他了似的,悲從心起。
「溪元!」奶聲奶氣的呼喊從背後跑過來。
花朝轉過身去,看到了小跑過來的元辰,一身紅衣活潑可愛,他上來扶起花朝,又悄咪咪的拉她低下身來,在她耳邊小聲道:「青雲上仙身邊的仙女姐姐讓我告訴你,趕緊去一趟誅仙台。」
「誅仙台?」花朝疑惑,青雲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元辰點點頭,補充說:「仙女姐姐說要你悄悄的過去,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
青雲身邊的人特地來花域給她傳信,還挑了最沒有心機的元辰傳話,難道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好,我現在就過去。」花朝拍拍身上的塵土,不忘摸摸元辰的頭,囑咐他,「這件事元辰不能告訴其他人哦。」
元辰乖巧的嗯了一聲,花朝起身趕往誅仙台。
誅仙台位置比較偏僻,在無妄海的正上方,與其他的仙島相比高度更低,花朝飛了一會兒才看得到它。隨著距離的拉近,一股熟悉的氣息逐漸濃厚起來。
這個味道她只聞到過兩次,都是在楚玄的狼窩裡,是他平日裡隱藏起來的妖氣。楚玄在誅仙台!他怎麼會到那裡去?他素日隱藏氣味,又怎會如此明目張胆的釋放妖氣?
快到誅仙台上方,花朝又察覺到了不對勁,那股濃厚的妖氣分明是從誅仙台中央散發出來的,此刻卻漸漸消散了。並非是氣味被風吹走,而是妖氣本身在消失。
落在誅仙台上,花朝看見大師兄和他的兩個手下在處理什麼,鐵鏈上隱約散發的血腥味讓花朝生理性不適,急慌慌走上去,看見台上的景象,整個人都愣住了。
猩紅的血液覆蓋了整個台面,用來鎖人的鐵鏈粘了一些焦黑,是被天雷打過後燒毀的皮膚,楚玄的氣息在台上縈繞不去,血漬中還粘連著幾根彎曲的頭髮。他曾經被捆在這裡受刑,承受著痛苦,卻沒有用挽卿告訴她讓她來救他。
誅仙台上空空蕩蕩,受過刑罰的楚玄不知所蹤,花朝抓著公衍的衣袖求問:「師兄,楚玄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要受罰?他現在在哪兒?」
公衍低頭看她,眼中半分疼惜半分余怒,「不要再提他了,從今天開始,把他忘了吧。」
「為什麼,白天在琉璃池邊我說了那些,你們不是沒有反對嗎?為什麼要背著我處罰他?」花朝抓著他的袖子不肯鬆手,擔心楚玄現在的處境,心揪似的疼,眼淚像珍珠一樣掉下來,哀求公衍,「大師兄,求求你告訴我他在哪兒,他是妖,受過天雷可能只剩半條命了,求求你告訴我吧!」
看她哭的梨花帶雨,公衍嚴肅的臉卻不見一絲心軟,暫時稟退了手下,對花朝說:「如果他只是一個妖,剃去妖骨後毫無威脅,給你留在身邊做個奴寵也不是不行。」
「剃骨?」花朝止住了啜泣,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滾落出來,「我從來沒有在意過他的身份,他為什麼要剔除妖骨,那他的修為豈不是……」
這一刻她才明白,為何他的妖氣慢慢的在消散,此刻已經稀薄到連她都聞不到了。
「你心思單純,怎能駕馭一個修為高深的妖獸。」公衍冷哼了一聲,繼續道,「妖魔心思歹毒又狡黠,剃去妖骨後,他果然露出了真面目。」
他是魔族。
是借著妖獸的身體生出來的魔種,即便修的妖道,凝聚妖丹,但他的身體裡依舊流淌著魔族的血液。當妖骨碎裂,妖丹消失,他身為魔的本體才露出來。
公衍字句清晰的向她說出了真相,「師尊對你寄予厚望,你不要為了一個魔物讓他老人家失望。」
他是天生的魔族,並非是因為一念之差墮入魔道。從一開始,她就想錯了。
花朝顫抖著跪在地上,雙手垂落下來,嘴唇哆嗦著,許久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不,不是這樣的……」
「師妹,你應該知道,妖如果潛心修煉還有可能成仙,但是魔族,即便再心善也無法成人成仙,況且魔族生性殘忍,你又怎麼知道他對你是真心的呢。」
「不……」花朝抬手擦掉臉上的眼淚,努力撐著身子站起來,「師兄,你告訴我他現在在哪?我要去見他!」
「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他了。」公衍施法將誅仙台上的血跡掃清,空氣中的妖氣消散殆盡,「仙與妖相戀已經是不光彩,仙與魔生出情意更是辱沒天界之名,若被其他人知道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你覺得以你的身板,能受得了幾道天雷。你先冷靜冷靜吧。」
說罷,丟下花朝獨自離去。
望著公衍遠去的身影,花朝心底生出深深的絕望,大師兄唯一的準則就是天界律法和師尊,除此之外一概不認。他不會告訴她楚玄在哪裡,也永遠不會承認她跟楚玄的愛情。
是她太天真,還以為是將自己的幸福分享給師兄們,沒想到為楚玄惹來殺身之禍。天條律規之下,她與楚玄,永遠不可能被人承認。
他在哪兒?身邊的血腥氣還未散干,花朝環視四周,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