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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K真人只有一米七,出國這段時間身體和精神的折磨,顯得人沒精打采,皮膚粗糙,滿臉坑坑窪窪沒處理好的痘痕。
他一說話,露出兩排歪斜微黃的牙
即使穿了身廉價西裝,依然顯得土氣而寒酸。
陳小萍再次推了推菜單:「沒有,先吃飯吧。」
「你看起來不高興。」阿K有點不明白,他知道自己條件配不上陳小萍,但是視頻里見過也說過,小心翼翼道,「還在生我氣?」
陳小萍沒再堅持,輕聲嘆口氣:「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
說到『你』時,語氣頓了下。
阿K沒聽出頓不頓的區別,他有點手足無措,醞釀的話一股腦往外蹦:「小萍,我一直想,見面後要鄭重道歉,我錯了,當然,說什麼都無法彌補對你造成的傷害,但我會保證,以後一定一定會讓你幸福,加倍補償你,我會好好賺錢,家務活你不用管,大事小事你說了算……」
他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沒有。
和想像中的不一樣。
想像中,自己這番掏心窩子的話說出來,小萍那麼依賴他,大概率會感動的眼淚汪汪。
可是什麼都沒有。
眼前的陳小萍沒有打斷他,也沒有回應,眼神麻木,明明對著他,卻像在看一團看不到的空氣。
阿K沒有往被捕的方面想。
他的心仿佛瞬間被掏空,人失去重要到支撐生命的東西時,下意識會選擇逃避。
小萍壓根不愛他?
「這是,這是我所有的錢,不夠,剩餘的我會想辦法賺。」阿K從貼身兜里掏出帶著溫度的銀行卡,那是分的提成,其中也包含陳小萍的,「小萍,你別這樣,你打我吧,使勁打,要不我給你跪下。」
並非所有的男兒膝下都有黃金。
阿K根本不在意餐廳里有其他人,如果掏出心不死,他真會掏出來。
只要小萍能原諒他,怎麼都可以。
背後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人,他被摁住,直到手腕傳來冰冷的金屬感。
阿K全程沒有一點反抗。
一直到被帶出餐廳,他目光沒從陳小萍身上移開,也沒喊,就這麼死死看著。
為什麼?
等視線中那抹紅沒了,阿K想明白件事。
陳小萍今天為兩人初次見面穿的紅色衣服,像冥婚!
不帶一點人氣。
這抹紅,像個魔咒般烙印在他靈魂最深處,這一輩子都沒忘記,甚至懼怕所有的紅色。
餐廳短暫驚慌後又安靜下來,原來是抓壞人啊,第一次見呢。
陳小萍保持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坐在那。
此次案件意義很大,市局出動了三名經驗豐富的特警,再有就是扮作食客的梁汝蓮了。
「醒醒吧,人都走了。」梁汝蓮從隔壁座走過來坐下,揮手在陳小蓮眼前晃了晃,「人生哪能沒有幾個有岔路口,走錯了沒事,回頭就行。」
作為案件開始到現在的負責人,梁汝蓮明白陳小萍此刻的心情,又不能完全明白。
她處心積慮那麼久,終於把阿K從國外騙回來,卻沒有復仇後應有的痛快,相反,狀態有點像跳樓時般,死氣沉沉的。
陳小萍空洞眼神慢慢收回來:「路走錯了能回頭,丟了東西呢?」
每個女人都或多或少有著對愛情的各種幻想,陳小萍屬於最特殊一個。
有記憶起就在孤兒院,愛情對她來說,是活在這塵世所有的期待,是一個家,她太缺愛了。
這種有點畸形的愛情觀,不能用簡單的失戀來形容。
或者換一種說法,殺豬盤機構虛構出來的那個阿K,承載了這份重的讓人窒息的情感,而現在,幻滅了。
她可以不曾擁有,怕就怕這種,有了希望又失去。
更甚至不知道該恨誰。
愛的是個泡影,追不上,找不到,那個給她生出鬚根的土,不再是浮萍的阿K,只短暫存在了不到一個月。
完完全全消失。
世界上就沒這個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還在深愛著這個阿K,午夜夢醒,曾經的點點甜蜜變成毒藥,把心臟腐蝕的千瘡百孔。
這輩子,她大概不會再愛了。
空了。
梁汝蓮沒勸,行走無數個位面讓她早就深深明白一個道理,能勸的,不用勸。
各人有各人的緣分,有應有的劫。
走出去,就走出去了,走不去,親娘老子都拉不出來。
梁汝蓮給自己倒了杯檸檬水,目光看向玻璃窗外。地鐵口,比城市別的角落要繁忙一些,行人一波又一波,有單身,有情侶,有閨蜜兄弟,也有貌合神離的同事。
有悶頭快速趕路,有悠閒散步,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城市裡,從來不缺故事。
故事,大多都是悲傷的。
「過段時間,我打算申請調去詐騙科,」梁汝蓮伸了個懶腰,毫無預兆發出邀請,「有沒有興趣做個編外人員?」
快成活死人的陳小萍「啊」了聲:「編外人員?為啥?」
梁汝蓮理所當然道:「因為,你是所有案例中,最成功的受害者。」
陳小萍:「……」
新型的殺豬盤電信詐騙方式,近幾年以瘋狂的速度倍增,受害者超過千萬,反殺的有,經過警方艱難破獲的也有,但像陳小萍這樣能把人反殺回國內的,僅此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