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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倫斯:「……」
他聽出來了,故意的。
埃倫斯會華語,不過說的不怎麼流利,情況又太緊張,下意識說母語。
埃倫斯深呼口氣,用半生不熟的華語再次重複自己的請求。
「噢,天啊,您現在一定很害怕吧,埃倫斯先生,請您放心,我們華國政府肯定會保證您的人身安全,在警察未趕到之前,我先向您提供理論保護幫助——除了警察,什麼人都不要開門,您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比如壁櫥內,沙發底,桌底……」
埃倫斯:「……」
足足等了一分鐘,當聽到用被子蒙住聽首音樂有助於舒緩心情時,埃倫斯終於忍無可忍,低聲打斷道:「警察小姐,我是成年人,不是獨自在家醒來怕黑的孩子,我現在只有一個需求,請你們儘快出警。」
「好的,埃倫斯先生。」警察小姐姐鄭重道,「您是利國的駐華大使,是我們華國人民的老朋友,好夥伴,我們有責任有義務照顧好客人,請問您的具體地址是哪裡,什麼街道什么小區,如果記不住,請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標誌性建築物……」
埃倫斯:「……」
確定了,的確故意的。
記得剛來華國時,華國人看他的目光好奇又尊敬,生怕不小心哪裡冒犯到。實際上,世界上很多國家的人都這樣,利國,全世界最自由最富裕的天堂。
按照華國本地語言,叫崇洋媚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變了,那種高人一等的待遇沒有了。
他走在大街上,沒人再圍觀或者指指點點偷偷打量,甚至有個年輕的同事喜歡上一位華國姑娘,誠意滿滿布置了場浪漫表白。
結果被拒。
那位美麗的華國姑娘委婉道:抱歉,我更喜歡華國男人。
曾經讓很多人趨之若鶩的綠卡,漸漸失去了魅力。
掛掉電話三分鐘後,埃倫斯接到出警人員的電話。
「埃倫斯先生,很抱歉通知您,通往您那裡的道路發生嚴重擁堵,您知道的,我們華國有句老話——法不責眾,當前民眾情緒激動,請您先想辦法保護好自身安全,我們會儘快到達現場。」
「……」埃倫斯飛快看了眼越來越多的示威人群,飛快跑到二樓,看了眼屋後空空蕩蕩的路,他真害怕了,他還知道句華國諺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們——可以開導航,後面的小路沒人。」
大使館門前是條寬闊的主路,後面,是條通往居民區的小路。
電話里的警察沉默十多秒,嘆口氣:「恐怕不行啊,那條路今天好像限號。」
埃倫斯:「……」
他還是不了解這個國家的人民,這種緊要時刻,怎麼會給國家添亂呢?
*
養老院內,梁汝蓮低低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像是能穿進靈魂深處。
「薩爾茲,棘突朋友們,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這個問題,棘突武裝份子早就很困惑,不用薩爾茲回答,好多人大喊:「為什麼?」
「因為,我在救在場的所有人,也包括我自己。」梁汝蓮沒把握說服眾棘突份子,以唇齒退敵,哪有那麼容易,但以理臨陣動搖點軍心還是能爭取的,「如果我沒猜錯,利國人應該給你們下了死命令——一定時間內拿不下,這裡便是你們的墳墓,對嗎?」
空氣安靜數秒,數千棘突份子議論聲活像一大群蚊子。
薩爾茲狠狠瞪了眼不打自招的眾人,舉起擴音器:「不錯,梁,你非常聰明。」
「您過獎了,能讓你們不怕得罪華國,不怕死亡子彈,也就這個原因了。」梁汝蓮語氣歡快道,「但現在各位可以放心,至少暫時,我們都安全了。」
議論聲更大了,這次是驚喜,不用擴音器就能聽到不敢置信的大喊聲:「真的嗎?」
「是的,我可以向國旗起誓,我們安全了。」梁汝蓮這會說的是棘突語,即使利國人能聽見,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我想接下來,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確切說,我這裡有位先生想和你們聊聊。」
暫時解決危機,不意味著徹底解決,就像已經點燃的引信,梁汝蓮能做的相當於用手掐住,早晚要鬆手,
利國人不會放棄的。
唯一有可能阻止這場戰爭的,只有一個人。
擴音器遞到了榮光首領阿爾伯茲手裡,他剛一開口,就被阿爾茲和眾人驚呼聲打斷。
是同胞也是敵人,聲音太熟悉了。
「是你,阿爾伯茲?」薩爾茲低低的怒吼從大喇叭里傳到樓頂,「原來你當了華國人的走狗。」
其他人同樣憤怒,跳腳怒罵。
就說嘛,剛才為啥會有那麼多火力點。
同時又疑惑。
武裝份子和武裝份子不同的,阿爾伯茲這人怎麼說呢,太清高太理想化,整天一副救世主的悲憫模樣。
他怎麼會投靠華國?
「我沒有當走狗,我來,是為了國家。」阿爾伯茲淡淡道,「薩爾茲,你投靠利國人無可厚非,但有一點我絕不允許,不可以拿我們國家的未來當賭注。」
「利國人為什麼要不惜以代價這麼做,中間的秘密,你應該知道了吧,那我要大聲問一句,你敢不敢,就在此刻,大聲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大喇叭似乎有點承受不住這段話的重量,發出聲長長的滋啦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