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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群頓時不淡定了,驚訝看向梁汝蓮。
同一個牢房?男女共住?
梁汝蓮苦笑搖頭。
沒錯,她曾經想拿這事做文章,可是,已經不重要了。
瑞恩像是不知道這句話會帶來什麼,他語氣毫無起伏,平靜的就像是在訴說一個和自己完全無關的故事。
「我叫瑞恩,出生在美麗的波士頓,很小的時候,我就嚮往成為一名軍人。和其他男孩子不同,我喜歡槍,不是因為它酷,而是因為可以保家衛國。」
「95年的時候,我圓了小時後的夢想,成為美利堅的一名光榮軍人,去了沙國。」
「之後我還去過很多國家,祖國讓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因為表現出色,不久被調往海軍特戰隊。」
媒體記者群有人發出聲低低的驚呼。
他們都知道,那個隊伍代表什麼——利國最精英的特種兵。
「我去了伊國,那裡戰爭爆發了。」瑞恩聲音平淡,幾乎沒有一點感情,只有到這裡時,他已被歲月留下痕跡的眼睛重新煥發了抹光彩,「我在那裡,立了兩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司令先生親自為我授勳。」
那是他人生最光輝的時刻!
「等到祖國撤兵時,我退役了,我深深記得當時車站的畫面,有無數人舉著旗幟歡呼吶喊,歡迎這座城市的英雄歸來。」
「可是,除了搖旗歡呼,就沒有了。」
「因為長期分居,我的妻子提出離婚,女兒跟了我,我沒有房子,甚至因為常年在軍隊,和城市格格不入,我曾經引以為豪的最大勳章——」
瑞恩指指臉上的傷疤,他目光放空,仿佛迷失了方向。
「因為它,我找不到工作,哪怕他們知道,這是為國家而留。」
「我帶著女兒租了間衛生間都沒有的房子,晚上的時候,老鼠大搖大擺出來散步,他們不怕我,不怕人,那是它們的地盤,我是闖入者。」
「我還是幸運的,我的身軀健全,有力氣,至少餓不死,直到幾個月前,我七歲的女兒,唯一支撐我活下的寶貝,她病了,白血病……」
「我沒有醫保,我的女兒也沒有,因為除了吃飯,再也拿不出一分多餘的錢,她現在……就要死了。」
沒人說話,除了攝像機輕微的轉動聲。
瑞恩的遭遇,不是一個,也不是最悽慘的。
一千多萬退役軍人,缺胳膊斷腿的有幾十萬,還有的,傷在心裡,戰爭給他們留下了深深的陰影。
戰爭創傷,家庭親人關係惡化,無法像普通人那般工作,遲遲不到位的補助,最終,只能流浪,依靠行人施捨,像流浪的狗一樣,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
不知道什麼時候,瑞恩說完了。
他面色依舊平靜,只是脊背,好像被抽空了般,微微彎了。
「感謝各位先生女士聽我的故事。」瑞恩輕輕抬手,像眾人環視敬禮,然後,走了。
沒有提要求,沒有祈求,祈求眾人救救他視為生命的寶貝。
他就這麼走了。
那位剛才第一個說話的利國女記者眼中全是淚,她沒哭,扛起攝像機,似乎忘記還有工作要做,跟了上去。
接著,又有一名記者離開。
他們沒打擾瑞恩,就這麼輕輕跟在他身後。
這座以自由女神而出名的古老城市,是利國的精髓,是明珠,是全世界不知道多少人嚮往的天堂。
它繁華極了,那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抬頭看去,就像是一線天一樣。
沒人注意瑞恩。
破舊到近似襤褸的軍裝,金色的軍功章,臉上的刀疤。
這樣的畫面太多了,如果他蹲在牆角,面前放頂破舊的軍帽,或許會施捨一點。
瑞恩沒有搭車,他沒有錢,就這麼一直往前走,步伐不快,像走向生命中的某個終點。
直到前面出現棟氣勢宏偉的白色宮殿。
國會大廈,利國心臟建築,利國第一任總統親自奠基,利國民有、民治、民享政權的最高象徵。
瑞恩來到了東邊的巨大草坪旁。
自由的利國,自由的人民可以去全國任何第一個地方,包括這裡——歷屆總統宣誓就職的地方。
瑞恩輕輕摘下破了好幾個洞的軍帽,把它端端正正擺在草坪上,又摘下三枚曾代表他人生最燦爛時刻的軍功章。
然後,像忽然被子彈擊中膝蓋的勇士,重重跪了下去!
讓國家在世界丟了臉,他愧對軍人的身份,哪怕這個國家暫時拋棄了他。
可他不後悔。
為了數百個戰友,為了女兒,為了千萬和他一樣的流浪老兵。
他只能以這種方式向祖國懺悔!
正午的陽光灑落瑞恩肩膀,在前面修剪的工工整整的草坪上,留下片不規則的黑色剪影。
像一幢活著會動的墓碑!
第66章
誰也沒想到,兩個超級大國會晤以這種方式收場。
沒有取得任何進展,後續報導甚至都很少,因為,全世界的目光聚集到一個讓人無法不心酸的群體——流浪老兵!
這和政治無關,和立場無關。軍人,是一個國家的脊樑。當國家遇到危險,是他們沖在最前方,用血肉築起鋼鐵長城。
他們,應該被善待。
全世界知道了瑞恩,知道了那個號稱最自由國度並非只有陽光美刀,甚至,還不如他們自己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