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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如果要害早就害了,至於等到幾十年後嘛。
刺耳的警笛聲遠遠傳來,一輛警車飛速停在田邊,刑偵大隊來了。
見到身穿制服的梁汝蓮,負責人微微一愣。
「我是蓉花派出所的梁汝蓮。」梁汝蓮按照級別上前鄭重敬禮,把情況說了一遍。
負責人是刑偵大隊的隊長,姓周,身材魁梧,常年跟重案要案打交道,有種讓人不敢大聲說話的凌厲氣場。
然而就是這麼位讓壞人膽戰心驚的漢子,語氣客氣的近似溫柔:「梁同志辛苦了,接下來我們接手,您可以回去了。」
全市首富的女兒放著天堂般的日子不好好享受,當了名小民警,整個系統無人不知。
梁汝蓮保持下級對上級的尊重:「剛才我了解到點情況,還沒向您匯報。」
她聽出對方語氣里不正常的客氣。
「也好。」周隊沒再跟她堅持,這位富二代姑娘腦袋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樣。
轄區民警和刑偵大隊分工不同,很少參與這種案子。屍體,被水泡的屍體,別說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小姑娘,老民警見到怕是都一時半會適應不了。
她竟然不害怕?
「所有人,退後!」周隊一聲低吼,嘰嘰喳喳村民立刻像一群聽到槍響的鳥,驚慌散開。
有人嘖嘖低嘆:「好嚇人!」
這才是真正的警察,小姑娘太溫柔了。
法醫飛快戴上白手套,蹲下檢查片刻低聲道:「沒有屍斑,身體僵硬度大概百分之九十,算上井水浸泡,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大概昨晚十點到十二點之間。」
時間段和剛才那位村民說的基本吻合。
「傷口大部分來自外部撞擊,受力點應該是主動,死者墜井時應該意識清醒。」
意識清醒,說明排除被人打暈之後再扔進井裡的可能。
當檢查到臉部時,法醫忽然輕輕咦了聲。
本來正低頭檢查水井四周的周隊立刻抬起頭:「有什麼發現?」
科技發展到現在,屍檢屬於破案重要的一環,經常能為偵破案件提供重要的線索和證據。
法醫招招手:「你來看死者的眼睛。」
梁汝蓮也好奇走過去,她沒有當過警察,這個世界既然決定做名保一方平安的警察,能學點是一點。
大小躺在地上,此時夏末,田地里快趕上蜜蜂大的蒼蠅聞到熟悉的味道,在他臉上飛來飛去。
他被水泡大的眼睛,有一抹喜悅!
仿佛看到什麼朝思暮想的東西,那抹高興,隨一動不動的眼珠定格。
人遭遇死亡,正常反應應該是驚恐害怕絕望,按照死亡環境推測,意識清醒掉到水井,應該掙扎大喊求救。
怎麼會高興呢?
周隊皺眉:「什麼意思?」
法醫想了好一會:「吸毒的人處於幻想出來的幸福世界遭遇意外,偶爾發生這種情況,不過也極少見,我只聽導師講過,畢竟死亡痛苦會壓到一切。」
大小自然不可能吸毒,他沒這個條件。
屍檢只能給出線索,具體確定他殺還是自殺,需要來自各方面的證據。
幾名刑警留下來調取水井四周痕跡,周隊讓老頭帶隊,去大小住的家裡。
梁汝蓮,也默默跟上去。
如今村莊都富裕了,家家青磚瓦房。
大小的家,就在門口堆著的當季新鮮玉米杆里,圓圓的,像個狗窩,唯一的床上用品,是件看不出顏色的破爛被褥。
他在這種地方睡了幾十年。
似乎看出兩人想法,老頭小心翼翼解釋道:「警察同志,你們可別誤會呀,是大小不去屋裡。真的,她嫂子很多次讓他去屋裡睡,他死活不去。」
周隊冷冷瞥他一眼:「是嗎?」
智障人士遭遇虐待不罕見,大小堅持住在這裡,但那估計給狗,狗都嫌髒的被褥怎麼解釋?
老頭縮縮脖子,燦燦一笑。
大門開著,屋門也開著,房間裡乾乾淨淨,沒有一點大小生活的痕跡。
周隊站在天井裡,淡淡道:「死者以前出門的時候也不鎖門嗎?」
「那沒有,警察同志,你們真的太專業了。」老頭狠狠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驚呼,「對哦,我怎麼沒想到這點,大小吧,雖然是個傻子,但很顧家,這次怎麼就忘記鎖門呢?」
他的馬屁拍到空氣里。
周隊抬抬眼皮:「老同志,死者他殺還是意外死亡暫時不能確定,你如果知道什麼不說,屬於包庇兇手,這是違法的,懂嗎?」
老頭臉色大變,連忙搖手:「沒有,真沒有,我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鎖門。」
這時,女人哭喊聲從門外傳來。
「我的個兄弟呀,你怎麼就死了呢,我和你哥不過就去了趟城裡看你大侄子,你咋就走了呢,我對不起你呀,老天呀,我沒法活了。」
正主來了,死者大小的哥哥和嫂子趕回來了。
作為有過表演的專業人士,梁汝蓮幾乎不用考慮就能給出評價:哭的夠響亮,但沒感情。
說實話,她現在心情大概和周隊一樣,夫妻倆有重大嫌疑。
周隊大概見慣這種場面,不動聲色打量面色悲苦的老頭:「你是死者的哥哥?」
張慶軍擦了擦眼:「是,警察同志,您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