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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劭隨著他的目光,看到了那幾份合同,「裡面有我喜歡的人參演。」
衡縉:「……?!」
他家老哥有對象了?他有嫂子了?!
衡縉張了張嘴,還想問什麼,衡劭打斷他的話,認真告訴他,「我收購的這些版權和播放權,你要保管好,以後別隨隨便便就給賣了。」
衡縉在心裡吐槽道,有你在我頭上頂著,我敢嗎?
好吧,就算有一天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了,關鍵我又不是董事長,我也沒那個權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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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月一晃而逝。
余白視力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他已經沒辦法繼續在自己熱愛的事業里散發光芒了。
終於,他決定公布自己的目前的身體情況。
公布的這天,正好是一月一日。
黑髮青年看起來更加瘦削了,好在冬天很冷,他穿的毛衣和外面的羽絨服鼓鼓囊囊,並不會特別明顯。
「做你想做的,萬事有我。」
衡劭一直陪在程雪松身邊。
「謝謝你,」程雪松抿嘴笑了,低下頭編輯博文,忽然,他感覺鼻腔一熱,紅紅的鼻血滴在了手機屏幕上。
衡劭和寧盼山已經很默契了。
一個抬著程雪松的下巴,給他止鼻血。
另一個拿過他手裡的手機,用紙巾擦了擦上面刺眼的紅,「程哥,你說我寫。」
程雪松就仰著頭,在剛剛編輯了一大段的文字後面接著口述,「——其實我早就預感到,命運不會如此慷慨,不會給我這麼多熱愛和喜歡,還讓我過上童話故事般幸福的生活。」
「最近,身體越來越差勁,眼睛每天只能看見幾個小時,大部分時間都陷於黑暗中。是我太貪心了,總捨不得,總想還有時間,還能多留下一點東西給你們……但是,好像是時候說告別了。」
「萬望大家珍重自己,天冷記得加衣,天熱切勿貪涼。」
「千言萬語,最後唯一句。」
「各位,再見。」
程雪松越說越沙啞,寧盼山早就是眼淚嘩啦,她趁程雪松沒注意,偷偷拿衣袖抹去了臉上的水跡,咬著舌尖,將嗚咽和著眼淚咽進肚子裡,才用活潑的聲音問。
「寫好啦,程哥我發啦?」
「發吧。」
程雪松正處於事業上升期,如今粉絲高達五千萬,比之前的謝祥粉絲還要多出不少。
可以預知,這一篇代表著告別的微博發出去後,會賺夠多少人的眼淚。
但是程雪松已經沒有精力去安慰任何人了。
在生命的最後,他只想和衡劭在一起。
寧盼山也知道,衡劭定了機票,要和程雪松環遊世界。也許剩下的時間,她再也見不到程哥了,不過寧盼山一點也不嫉妒。
「還有三十一天春節,程哥,到時候記得給我發壓歲錢!」
程雪松按著鼻子,「知道了。」
兩人下午就離開了海市,他們在義大利接吻,在美國的落日大道看晚霞,在澳大利亞廣袤的葡萄園裡嗅著甜膩的果香,驅趕貪嘴的小鳥。
到了新年前三天。
天微亮,衡劭於噩夢中醒來,發現程雪松已經虛弱的站不起來了。
青年那雙美麗的丹鳳眼凹陷下去,如同灰暗的玻璃,再也沒有第一次見面時的靈動光澤。
衡劭一點也不嫌棄,親親他的眼睛和嘴唇,悄聲問,「回去吧?」
程雪松點了點頭。
他們回到華國川西,來到拍攝《戮仙》的梨山山脈。
此時正是凌晨,但周圍一點也不黑,白雪山反射著月光,連綿萬里,一望無際。
路虎向上開,一直開到沒路了才停下來。
衡劭背著程雪松,踩著厚厚的積雪往山上爬。
他一邊爬一邊跟程雪松說話,「冷不冷?等爬山到山頂,剛好可以看到最美的日出,我問了當地人,都說很好看的。」
「昨天微博上有人剪輯你和裴星劍的CP,氣得我都沒吃下飯!然後我偷偷發了你的照片,哼,你是我的,他裴星劍算什麼東西。」
「你生氣啦?」
衡劭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另一個人的聲音,他喉結滾了滾,又繼續說最近發生的一些趣事。
山路難行,兩邊松木上,時不時有積雪滑下來,落在兩人的帽子上。
衡劭喘息著刺骨寒氣,終於在日出前爬到了山頂。
他脫下外套,墊在積雪上,又把程雪松放下來。
青年衣服穿得很整齊,連鞋底都是乾乾淨淨的,雙眼半闔,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
衡劭抖著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他等了很久,才等到一股微弱的氣息。
衡劭笑了。
「我還不知道你,這是惦記著給寧盼山發紅包吧?得了,我替你發,你就安安心心等著日出吧。」
他讓程雪松用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自己肩膀上,兩人握著手,面向蒼渺群山。不知過了多久,橘紅朝霞漸漸從山的那邊升起。
朝霞下冒出了一個柔和的弧形,溫暖的白光籠罩著一切。
新年伊始,萬象更新。
喜氣洋洋的神州大地慢慢貼上了紅剪紙,紅對聯,紅臉蛋點燃了紅鞭炮,噼里啪啦的從東邊響到西邊。
沒有人知道,遠在寂靜的深山密林里。
兩個靜靜依靠在一起的身影,覆蓋了白雪,沐浴著陽光,卻被永遠留在了過去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