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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有條不紊地指揮族中弟子忙活,不管多麻煩的事,經過她的手都變得簡單起來。葉瀾溪過來詢問了幾次,見有能搭把手幫上忙的地方,毫不含糊。
小姑笑說無恙,自己能夠處理。她心裡明白,比起她手中這點家務事,外面來的那些人才是麻煩。更何況上午還出了沈灼誤闖獸園,連累墨遲笙跟著遭罪的事。
沈灼打小就不是個會乖乖坐著的斯文人,夥同自己的那些青梅竹馬上房揭瓦,這家裡有什麼地方是他們沒禍害過的?別說是獸園,藥園,就是不起眼的角落也被他們摸的門清。
說旁人不知道獸園的那些妖獸尚在誤闖小姑還能信,但是沈灼……
他是在沈家長大的孩子,家裡的一草一木他能不熟悉?恐怕就是一點風吹草動,他動動腳趾頭便能猜出是誰在興風作浪。
他是故意的,小姑一眼就瞧出來了。
沈灼也未掩蓋,不然怎麼能倒頭就躺他師尊懷裡,睡了個痛快?
葉瀾溪和沈驍也明白,所以他們要善後。
墨遲笙帶著薄禮登門,面子功夫做的完美,沈家又能讓他抓小辮子?
夫妻二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一個對墨遲笙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一個在墨遲笙面前把沈灼一頓臭罵,板起臉生了怒意。
墨遲笙被他們左右夾擊,就是有話也沒有說的餘地。
更何況其他人一直在看著,雖未言語,卻也暗暗施壓,給他增加了不少的壓力。
墨遲笙不知自己是怎麼度過了這個不愉快的上午,相比之下,沈灼一覺睡醒,那是神清氣爽,心情愉悅。
夜裡大殿開席,眾人齊聚一堂。
長輩們都在前面,推杯換盞。凌霜雪也在其中,他面前放的酒沈灼重新提煉過,更加貼合他的口味,也不用擔心牽動傷勢。他話不多,如果有接得上的話題也會開口閒談幾句。
在場的人中,唯有公輸樺不清楚他的身份。但一輪酒水喝下來,公輸樺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他吃驚地看著身側的凌霜雪,眼睛瞪的像是銅鈴一般。隱居避世,足不出戶的凌劍尊早已低調地進了沈家,世人卻還以為他在山中養病。
公輸樺咂舌,就在大夥以為他會有所收斂之時,他端起酒碗就要和凌霜雪對飲。
凌霜雪的酒量不好,而且身體也不耐酒,沈灼給葉瀾溪留了話,請她注意一二。
這滿座的長輩,端起酒杯就沒個正行,免不了要來個痛快,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著誰。但要是葉瀾溪發話,甚至只是一個眼神,他們都會有所收斂。
葉瀾溪沒急著出言阻止,她觀察凌霜雪的神色,見他的手放在酒壺上,就知道這一杯他不會拒絕。
事實也是如此,不管是過往的淵源,還是今日的氣氛,凌霜雪都想痛快暢飲,不用顧忌。
酒勁讓他白皙的面容浮上一層粉色,那雙眼睛像是天上的星辰,明亮灼目。他的冷淡和疏離被酒意衝散,嘴角有了笑意,溫暖的,又帶著一點少年般的意氣。
他不是第一次過這樣的節日,但沈家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
在宗門,礙於身份有別,大家對他只有畏懼,沒有親近。但在沈家,不管是沈灼還是其他人,知曉他的身份後仍有畏懼,卻不是人人都把他高高架起。
坐上一張桌子喝酒論事,大家各抒己見,否管是誰,都不會一句話說完就是拍須溜馬之言。
沈家很和諧,也很溫暖,像一個歸宿之地,讓人感覺到家的氣息。
凌霜雪喜歡,哪怕面上沒有太過明顯的表示,心裡也已經愉悅起來。而人興奮的時候,往往是不能用常理來約束。
沈灼備的酒不多,他是要凌霜雪少飲。
每一次斟酒都能感覺到酒壺的重量減輕,凌霜雪在貪杯和適可而止之間左右搖擺,他想想自己每次醉酒之後都沒好事,沈灼因為難耐而緊蹙的眉頭在他腦海里閃過,那額間的汗浸濕了鬢髮,忍耐之下,是不願意強迫凌霜雪,自私地跨過雷池半步的克制。
凌霜雪的手指顫了顫,不需要葉瀾溪多言,自己就先放下酒壺。
小輩這邊人比長輩多,沈家兩兄妹,段家三兄妹,墨家兩兄妹,幻月仙宗三人,外加被拽來的宋煜書。他們小團體也是推杯換盞,高談闊論。
段秋把面具改成了帷帽,長袍掩身,虛弱地和公輸彤坐在一起,看起來和沒有痊癒之前沒什麼兩樣。因為長袍的遮掩,她的身形也是模糊的,唯有那雙手容易露出端倪。
但段秋這種心思靈活的人,又怎麼會讓自己出現這種紕漏?她的手做了處理,和沒有痊癒前的乾癟,枯瘦毫無區別。
宋煜書和溫如寧坐在一起,他是被段秋以人質的理由拖來的。段秋說要綁他,當真像模像樣地給寫意宗去了一封信,但沒有回應就是了。
宋煜書這些天也老實了,日日對著段秋恢復容貌後的那張臉,他是越看越懷疑,自己何德何能能被段秋喜歡上?他這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模樣和出身都不夠出彩奪目,唯有那多年的陪伴是仰仗的資本。
還有這一顆不值幾個錢的真心,每一個地方都刻著段秋的名字。
人數是單數,墨遲笙不出意外單出來,而沈灼和公輸瓊坐在一起。
四年前的事公輸瓊的不悅是幾個人中最明顯的,她默認了所謂的退婚一事,為了公輸彤,不惜在沈家艱難時刻抽身。她冷靜,理智,懂得未雨綢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