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頁
沈灼抱著嬌嬌,嬌嬌睜著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
「下來,去找九尾貓,我和師尊說說話。」沈灼一鬆手,嬌嬌一個翻身落地,化身成年體,瞅了眼密切關注戰局的時淵夜,叼走他座位上的九尾貓。
沈灼在凌霜雪的旁邊坐下來,手上閒不住,給凌霜雪泡了一壺茶。茶香四溢,讓人心曠神怡。
第一杯茶依舊是端給凌霜雪,凌霜雪看著杯盞中金色的茶湯,並不急於品賞。他斜靠在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看著沈灼,問道:「最後為什麼要選擇留手?」
身在高台,凌霜雪沒有錯過戰局的任何一個細節,在比賽的最後,沈灼是有時間使用乾坤劍法,以劍意制勝,但是他放棄了。
這一退便是雙方留手,成了平局。
沈灼倒茶的動作一頓,好一會兒後才放下懸著的茶壺,他抬頭對上凌霜雪的目光,問道:「師尊希望我和江凌斗個你死我活嗎?」
凌霜雪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身體往前,拉近和沈灼的距離。他說:「沒這個必要。」
江凌和沈灼不是仇人,切磋一場倒也無妨,倘若真的要痛下殺手,拿出底牌拼個你死我活,那最後的結局未必是凌霜雪想要看到的。
沈灼笑了,凌霜雪說的對,不僅沒這個必要,甚至連這場比賽從一開始就不該有。
他和江凌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在這段被愚弄的人生中,他有什麼錯呢?他不過是短暫的在江凌的人生中路過,留下了名字,就被篡改了命運,從雲端跌入地獄,聲名狼藉。
江凌又有什麼錯呢?他不過是足夠優秀,向世人證明自己的同時想要和喜歡的人長相廝守,就被人惦記上,被『同性』糾|纏騷擾多年。
說到底,他們都是被人戲弄的對象,兩個可悲的受害者。
他們沒有錯,真正有錯的是漠視他人的性命,不把別人的人生當回事的穿書者。他們一時興起而來,翻弄出腥風血雨後拍拍屁|股走人,把爛攤子留給所有人。
沈灼不禁憤怒,可是憤怒之後更多的是無能為力。他的神情變得苦澀,連喝到嘴裡的茶都變了味道。明明是按照凌霜雪的口味做的甜,卻還是一路苦到心裡,讓人忍不住皺眉。
「我當初對江凌多少有一些怨恨,誘導他參加宗門大比,想要和他爭這個高下。可是當我們真的站上去,我才發現原來這一切和我想的不一樣。我遷怒的不過是一個和我一樣的可憐人,我起碼還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卻還蒙在鼓裡。」
沈灼輕笑自嘲,可是笑著笑著就委屈起來。見過光的人被拋棄在黑暗中,那是天塌地陷般的絕望。好不容易再度看見光,越是追著光跑就越是依賴,想要擁抱,想要寬慰。
「師尊,我要是和江凌動真格,你覺得我能贏嗎?」沈灼問道,可是剛說完他就有點後悔,因為這個問題已經沒有意義。
他不期待凌霜雪的答案,正準備轉轉移話題,就聽見凌霜雪認真道:「有點難,這是江凌的主場,氣運會向著他。」
沈灼愣住,凌霜雪這話乍一聽好像沒什麼毛病,但仔細一想卻處處都是問題。
這次宗門大比變數頗多,除了沈灼還有一個被改變了命運避免死亡的曹瘋子。比賽中脫穎而出的人數不少,就算江凌是最顯眼的一匹黑馬,其他人也只會議論期待,不敢篤定他就是勝利者。
可是凌霜雪不一樣,他說江凌氣運加身,這篤定的口氣就只差點補一句江凌是主角,旁人打不過。
沈灼不禁詫異,他剛想問,凌霜雪又不慌不忙地補了一句:「不過凡事無絕對,雖然氣運站在江凌這邊,但你也不差。」
凌霜雪突然一碗水端平,把篤定的口氣變的模糊。沈灼笑了起來,揉著額角暗道自己想多了。
凌霜雪見他不說話,眉間略有疲態,抬手打了個響指,一道防止窺探的禁制落下,他和沈灼的一切言談舉止都被隔絕在世人的視線範圍之外。
「如果不舒服,可以倒下休息一會兒。」凌霜雪拍了拍自己的腿,道:「給你靠!」
沈灼:「?」
沈灼不解地看著凌霜雪,他的動作太自然,以至於沈灼險些忽略這是如此的曖|昧。
凌霜雪並沒有覺得有不妥之處,他一本正經地做著曖|昧的舉動,神情依舊坦然,道:「你是想丹試也和聞人且打個平局?」
武試一場平局就夠了,要是丹試亦是如此,對沈灼的利會大打折扣。
而且凌霜雪所處的看台位置足夠富餘,他覺得讓沈灼躺下來休息沒有任何問題。更何況他落了禁制,其他人不會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沈灼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猶豫了一下,乖乖地躺下去,靠在凌霜雪的大|腿上。
凌霜雪的腿筆直修長,肌肉緊實,靠起來並不是特別舒服。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灼倒下去後感到全身放鬆。他甚至有些歡喜,心裡是莫名的愉悅。
凌霜雪從儲物鐲里翻出一件披風,輕輕地搭在沈灼的身上。
沈灼看著頭頂上的蒼穹,烏雲密布,似有一場暴風雪在醞釀。他看著看著,心裡生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毫無睡意。
很快,凌霜雪發現他的異樣,抬手落在他的眼睛上,覆蓋了他的眼,遮去那無盡的陰雲,反倒是從指縫中落下微光,像是黑暗中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