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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淵夜清楚自己這個徒弟的脾氣,為人辦事雖說糙了點,但在感情方面一向重情重義,沈灼這次帶給他的眼傷可治,心裡的創傷就未必。要是不讓他問個明白,憋在心裡怕是要憋出別的事來。
時淵夜看向沈灼,示意溫如寧退開,讓他們二人自行處理。
十年不見,如今相逢物是人非,沈灼的神色極其複雜。
雖然他有冒牌貨這十年的記憶,但不是每一件事都知根知底,很多只是一個大概,模糊不清。他知道聞人且受傷,卻不知道他傷的這樣重。
「五師兄……」沈灼嘗到了苦澀的滋味,雖不是他親手傷了聞人且,但他心裡還是有所愧疚,他對冒牌貨犯下的罪行感到憤怒,可他無能為力。
「這聲師兄我還擔得起嗎?」聞人且冷笑,他看不到沈灼此刻的神色,依舊為昨日的事憤怒:「沈灼,你摸著你的良心告訴我,我聞人且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以至於你為了江凌害我?」
聞人且的質問如此直白,沈灼啞然,半晌道:「沒有。」
聞人且待他如同手足,當年他被凌霜雪搶走,宗門上下看笑話的人多不勝數,是聞人且一直陪著他,帶著他煉丹,把嘲笑他的人揍了一遍。
可以說聞人且是他在宗門的第一個朋友。
即便冒牌貨頂替了他,逐漸疏遠了聞人且,聞人且也不曾和他計較。
聞人且覺得那句沒有更加諷刺,他不喜歡江凌在宗門也不是什麼秘密,甚至很多人都知道為什麼,還不嫌事大地編排他是為了沈灼爭風吃醋。
如果真是為了爭風吃醋,聞人且心裡說不定還好受一點。
可偏偏不是,他的憤怒是怒沈灼不爭,喜歡一個人沒錯,可喜歡到不顧尊嚴,到了犯賤的地步,就讓聞人且無法接受。
這可是沈灼啊,沈家的大公子,世家裡能拔頭籌的天驕。他為了江凌步步墮|落,聞人且是恨不得把他打醒。
可等到真打了一架,聞人且才發現自己愚蠢至極,沈灼早已不屑這份兄弟情。他忍不住大笑起來,那笑聲聽的人心裡難受。
沈灼只覺得有一塊巨石堵在心口,壓得他喘不過氣。
「五師兄,對不起,錯在我!」
聞人且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吃驚地轉向沈灼的方向,額角暴起青筋,臉上的神情似惱怒又似掙扎。他握緊雙拳仿佛下一刻就會衝到沈灼面前,揮拳砸下去。可他忍耐住了,他沒有動,就這樣默默地站在原地。
他以為自己心裡的痛心裡的怨足夠長久,可真正聽到沈灼的道歉,那燃燒的怒焰像是被潑了冷水,火勢越來越小。
「師尊,」聞人且轉身面向時淵夜,躬身行禮道:「師尊,弟子有個不情之請。我也要參加三個月後的宗門大比,請你允許我和沈灼比一場。我倆的名次可以不計入宗門大比,如果我贏了,沈灼依舊履行和你的約定,但如果沈灼贏了,這件事我既往不咎,就當沒發生過。」
聞人且的煉藥術是時淵夜手把手教的,他的天賦如何時淵夜在清楚不過。他這個年歲的弟子裡面,他謙稱一句天資愚鈍,就沒人敢跳出來說自己天賦異稟。
若是沈灼沒有荒廢這十年,他們之間一定有很多精彩的故事。
讓沈灼對戰別人時淵夜有信心,但讓他對戰聞人且,這個變數就太大了。
時淵夜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的徒弟,再看看一旁並不擔憂的溫如寧,笑眯眯地看向沈灼,問道:「你以為如何?」
沈灼沒有說話,他內心不贊成這個改動。
對手是幾百人還是一人對他而言其實並沒有影響,但這個人不能是聞人且。這件事他當然可以應下,可應下之後的結果不是他想看到的。
不管是他贏還是聞人且贏,他們都是輸家。他贏了,聞人且飽受詬病,聞人且贏了,他失去在宗門的主動權。
「沈灼,你不敢嗎?」聞人且眉頭一皺,惡聲惡氣地說道:「跟著江凌屁|股後面混久了,你的膽子也混小了?」
沈灼無奈,道:「我可以比,但成績依舊要計入宗門大比,宗主開出的條件也併入其中。五師兄有信心,不如我們爭這個第一。」
沈灼想要保住聞人且,又不讓其他人說閒話,就只有用實力碾壓,沒有什麼比第一名更有說服力。
其他三人有些驚訝,溫如寧眉頭微蹙,不贊成這個提議,他正欲開口,聞人且已經按耐不住,臭罵道:「你這個蠢貨,你……」
你看不出來我不計前嫌在幫你嗎?
聞人且的話到了嘴邊,猛然想起來情況不對,僵在原地,頓了好一會兒才怒氣不足地罵道:「你真是狂妄自大。」
沈灼聽出他話語裡的變化,不再像之前那般凶神惡煞,反而多了幾分著急。
高座上,時淵夜回味過來,瞪了聞人且一眼。他是好心,卻是好心辦壞事,驕傲如沈灼,根本不可能答應這種不公平的比賽。他只會加重籌碼,讓比賽更公平。
本是個可以隨意應對的比賽,現在卻要真刀真槍上陣。
沈灼已經不是重點,聞人且的出現會增加更多強勁的敵手。
話已經出口,時淵夜也不能收回來,只能允了比試,心裡把徒弟臭罵一頓,頭疼地打發他們離開。
第五章 弟子動手
沈灼三人同時離開大殿,一路上聞人且都是板著個臉不願意和沈灼搭話,看得出來他的怒氣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