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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笑夠了,他才正襟危坐,正經道:「我是來幫人傳話,有人邀你今夜長堤河畔一敘。」
第一百七十二章 晉江獨發
長堤河畔多秦樓,溫柔鄉里夢長久。
也不知道是誰約了這樣一個地方,沈灼再三追問,段寒舟都說自己只負責帶話,多的半個字也不肯透露。
能讓段寒舟守口如瓶的人不多,沈灼仔細想想他們相同的交際圈,覺得段寒舟不是遵守原則,而是想看他笑話。
既然他人有約,沈灼不可能不去,只是去之前還得給凌霜雪解釋一番,以免徒生誤會。
凌霜雪依舊慵懶地躺著,嬌嬌把頭擱在他腿上,酣睡不起。沈灼把邀約的事和凌霜雪一提,原以為凌霜雪會多問兩句,沒想到凌霜雪淡定地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就沒了?沈灼擔憂的局面沒有出現,反倒鬱悶起來,道:「師尊就不能多問我兩句?」
「問什麼?」凌霜雪看著他,問道:「你會嗎?」
沈灼沉默,好吧,他不會。凌霜雪是了解他,信任他,懶得多此一舉。可他也只是想看看師尊吃醋的樣子,就這一點機會師尊都不給他。
想想還有點小失落。
長堤河畔楊柳依依,這裡沒有連成片的飛檐,也沒有排排錯落的屋舍。這裡只有一條彎彎的河,河上花船來往穿梭,一盞雕花燈照亮整個船頭,看得見婀娜多姿的美人,纖腰曼舞,素手閒彈。
沈灼依著邀約之人的意思給自己買了一盞兔子花燈,他站在青石拱橋下頭,身後是夜市的喧鬧,眼前是波光粼粼的水流。
河中不時有花船從沈灼面前划過,沈灼視若無睹,只是耐心地等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花船漸行漸遠,一條不起眼的小篷船搖搖晃晃到了沈灼跟前。船上沒有人,只是簡單地加了個陣法,讓它自行漂泊。
船頭的一角也掛著一隻兔子花燈,沈灼瞧了瞧手上的這隻,再瞧瞧船頭的那隻,心領會神。他提著燈上了船,船身輕晃,兔子燈隨之熄滅。
河道上還有其它花燈照射過來的微光,沈灼的身體卻已經融入黑暗之中。
那陣黑暗並不持|久,也就一晃眼的功夫,沈灼的眼前再度明亮起來。小篷船內別有洞天,明亮的光線下,等候多時的人早已備好酒宴,正襟危坐。
「沈師兄,別來無恙。」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稱謂,說話的人卻沒有那麼熟悉了。
沈灼看著眼前變化不小的江凌,一時間有些不敢確定。
江凌的模樣沒有太大的變化,依舊是清秀俊逸,但他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如果說之前的他讓人如沐春風,不自覺地好感倍增,那此刻的他就是冬末春初那一抹沒有完全消失的寒意,溫柔冰冷而危險。
面對沈灼他帶著笑意,依舊掩蓋不住他在墨家這段日子磨出來的戾氣,沈灼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本不必受這樣的苦楚,有自己的康莊大道。
「沈師兄這是怎麼了?我變化太大認不出來了嗎?」江凌見沈灼發愣,再次出聲。他言語間有兩分自嘲,臉上笑意不減。
沈灼在矮桌的另一側落座,關切道:「最近還好嗎?墨家有沒有為難你。」
「我就要變成墨家乘龍快婿的消息都在玄門傳遍了,沈師兄難道沒有聽見?墨家要是對我不好,又豈能讓我占這便宜?」江凌話語輕快,卻讓人聽不出喜意,反倒充滿了諷刺。
這樁親事到底如何,他自己心知肚明。
沈灼眉頭一皺,道:「旁人說的真真假假,我要聽你說才算真。」
江凌詫異的看沈灼一眼,抬手為他斟酒,那點自嘲譏諷被壓下去,銳利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
「師兄莫要擔心,這件事在我計劃之中,就連寫意宗推波助瀾也是我和宋煜書商議的結果。墨卿語和墨家達成了新的協議,她以先知之名讓墨家幾次逢凶化吉,穩定了自己的地位。」
江凌所說的墨家之事和外界的傳聞有所出入,墨卿語在外悄無聲息是想暫避鋒芒,讓人的目光不會一直集中在奪舍這件事上。
她以為只要時間過的夠久,大家的思緒被別的事情牽扯過去,就不會一直抓著舊帳不放,屆時她有的是捲土重來的機會。
但她忘了,有些仇恨不會被輕易抹去。
江凌冷漠旁觀,看著她步步為營,從一個怪圈走入另一個怪圈。
「墨卿語現在對墨家還有利用價值,墨家主不想放棄她,也不想放棄我,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我們捆綁在一條線上。我假意迎合,讓他以為我對墨卿語初心不改,她依舊是我的軟肋。」
江凌冷靜地剖析眼前的局面,笑意悲涼。喜歡的人一個生死不明,一個陰差陽錯,沒有了情愛的滋養,剩下的這具感情空殼只是利用的籌碼。
迎合墨卿語只是第一步,他要做的是掏空墨家,仇恨的怒火怎麼可能因為小恩小惠就輕易熄滅?
沈灼覺得喉嚨有些堵,他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微烈的酒味划過喉嚨,沈灼心底的那點憐憫被壓下去。江凌選擇了正確的路,他沒有做錯,他需要的不是憐憫,而是尊重和支持。
「你在墨家那麼久,和墨卿語朝夕相處,可有什麼感想?」
江凌話語裡的墨卿語和阿昭了解到的情況有一些對不上,事到如今墨卿語還能翻一波風浪,可見她的手段並不簡單。要知道因為她的介入,世界的軌跡大幅度偏離,她所掌握的「先知」能力可沒有那麼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