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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不由地放緩步伐,華燈初升,燈火如聚,跨過院子發現有人在家等候的感覺很好。他一步步走過去,在凌霜雪旁邊落座,沒有驚擾他的雅興。
等凌霜雪從書中回神,沈灼才出聲,笑意布滿眉梢。他提起段炎淳的事,還把段炎淳去見葉瀾溪的消息透露給凌霜雪,他想和他分享那份忐忑的喜悅。
凌霜雪凝視沈灼帶笑的眉眼,神色平靜,不起波瀾。他合上書頁,抬手彈落一片悄然無聲落在沈灼肩上的樹葉,出人意料道:「如果很難,不用勉強。」
沈灼不滿足於讓這段感情陷入沉默之中,不被知曉,他從很久之前就開始試探爹娘的態度,他希望沈家人對凌霜雪的接納不是因為他是師尊,是凌劍尊,而是沈家的一份子。
凌霜雪明白他的小心思,就如同他也想要時淵夜知道一般,他們都是希望對方在別人眼中是自己的唯一,是特別而無可取代的存在。
但凌霜雪的身後只有一個時淵夜,沈灼的身後是整個沈家,他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網,牽一髮而動全身。
凌霜雪不希望他勉強,若是弄巧成拙,反而要讓葉瀾溪傷心一場。
沈灼的好心情被凌霜雪這句話大打折扣,他詫異地看著凌霜雪,話語中有掩蓋不住的失落:「師尊這是不相信我可以做到?」
凌霜雪搖頭,這種事只要耗的久,誰都可以辦到。但痛苦造成的裂痕會永遠刻在心裡,難以抹滅。
沈灼和沈家的緣分本就短暫,凌霜雪不希望他還因為自己徒生波折。
沈灼緩了緩自己的情緒,故作輕鬆道:「師尊何不往好的方面想?我娘通情達理,很好說話。」
凌霜雪垂眸,道:「我是你師尊。」
不需要太多的藉口,師尊二字就足夠讓葉瀾溪有拒絕的理由。
沈灼不說話了,他看著凌霜雪,好心情全然消散。凌霜雪的冷水潑的不合時宜,再多的話語在這一刻都顯得毫無意義。
他滿心歡喜,以為凌霜雪會和他一樣高興期待,到頭來卻只是他一個人的狂歡。
沉默讓氣氛驟降,師徒二人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就這樣僵持著局面在院子裡坐著。
酣睡的嬌嬌打了個冷顫從睡夢中驚醒,它打了個哈欠,回頭詫異地看了看沈灼,又看了看凌霜雪,大腦袋裡寫滿了疑惑。它感覺到主人之間的不愉快,正思索要不要上前,就聽到門外有疾馳的腳步聲。
嬌嬌抬頭看去,只見段炎淳大步流星,從正門入內院,神色匆匆。
他的出現讓氣氛有所鬆動,沈灼心底不由地咯噔一聲,起身快步迎上去。他以為事情不如意,情緒變得更加低沉:「舅舅,我娘她……」
沈灼話語未盡,心裡有了猜測,卻不願意面對。
段炎淳深深地看了沈灼一眼,神情複雜。隨後他目光越過沈灼,落在凌霜雪身上,拱手道:「凌尊者,叨擾了,我幫忙當個傳聲筒,小妹請你去花廳一敘。」
這話一出,沈灼和凌霜雪都愣住了。沈灼想要追問,卻被段炎淳一個眼神擋回去。
凌霜雪起身輕拂衣袖,道:「有勞了。」
言罷他走向庭院,準備去赴約。
沈灼下意識地抬手阻攔,這一刻他的腦海里閃過很多念頭,最後只剩下一個:葉瀾溪為什麼要見凌霜雪?
凌霜雪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語重心長道:「人生有很多選擇,你不能只做一個打算。」
凌霜雪又何嘗不懂沈灼的欣喜?在沒有想過要面對這些事之前,他也是初嘗情愛,有過天真和山盟海誓。但去過段家,見過段無雲和段寒舟的困境後,他意識到需要有人來承擔後果。
不必追問是誰先動了心,那樣只會把兩情相悅變成罪大惡極。
在情愛之外,他是師尊,是前輩,是應該引導沈灼走入正軌的領路人。既然故事偏離了原本的結局,那便讓促成一切的他來面對。
沈灼對這話似懂非懂,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凌霜雪按下他的手,從容離去。
沈灼看著他離開,情緒跌入谷底。凌霜雪的喜歡就像他的異火,讓人分不清是火焰里裹著冰塊,還是冰塊里燃燒著火焰。
「垂頭喪氣做什麼?你對你娘連這點信心都沒有?」段炎淳抬手在沈灼頭上拍了一下,心生不悅,立刻就開始給小妹抱不平。
沈灼回頭看他,自嘲輕笑:「所以舅舅你被策反了嗎?」
段炎淳笑了,道:「我幫你娘還用得著策反?」
段炎淳和葉瀾溪感情深厚,就是沈灼也得往後排。但是這次真不怪段炎淳出爾反爾,實在是事態的發展出乎意料。段炎淳都不知道自己該同情沈灼,還是該同情自己。
「你可別把我當告密者,你在家裡那麼久,就真的沒察覺到你娘早就知道了?」段炎淳有些鬱悶地反問沈灼,他做好當壞人的準備,還拿寒舟和無雲的禁令說事,免不了被葉瀾溪多言兩句。
他見葉瀾溪不反感這種事,適當地開始試探口風,可是這話剛開口,葉瀾溪沉默半晌,就直接猜出來和沈灼有關。
她早就知道沈灼和凌霜雪在一起了,只是這些日子不動聲色,一直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她也期待過沈灼對她坦白,但考慮他們會有所顧慮,不會輕易開口,遂放棄了這樣的想法。沒想到因為段寒舟和段無雲,沈灼意識到隱瞞不是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