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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呵!」沈灼不屑地冷笑出聲,他扶著黑焰站起身,因為虛弱而佝僂的身軀隨著他的步伐落下,逐漸挺拔,面上的蒼白之色也在逐漸褪|去。
到最後他離墨卿語不過三步之遙,氣勢如虹,仿佛是出鞘的寶劍,鋒芒畢露。
他站定腳步,嗤笑道:「你也配叫神明?四年前的秘境之行,參與者多是玄門年輕一輩,他們承載著玄門新的希望,可是卻因為你的一己之私,他們險些葬身險地。你利用我的身體犯下罪行,再將罪名推給沈家,讓我爹娘百口莫辯,為了平息怒火忍氣吞聲。沈家因此受創,退出煉藥師公會,收縮產業,煉藥界也開始長達四年的混亂期,散修和小門小派發展艱難,這就是神明該做的嗎?」
「神無情,和螻蟻沒有什麼好說的。」墨卿語倨傲地仰頭,對生命的冷酷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她對這個世界毫無慈悲之心,在她看來,除了江凌,其他人都不過是沒有生命的墨點,死了便死了。
沈灼笑了,道:「是嗎?那身為神的你,想好怎麼給他們解釋了嗎?」
沈灼話音落下,抬手打了個響指,一瞬間,圍困在他們周圍的一切盡數散去,他們三人正站在煉藥師公會大賽的賽台上,周遭是目睹了一切的玄門眾人。
早在沈灼第一次激活任務單時,他們就退出了迷蹤幻境,之所以看上去沒離開,是因為凌霜雪無縫銜接了一個幻境陣法。
此幻陣和迷蹤幻境不同,這裡面發生的一切外人都能看見,聽見。
第一百五十一章 晉江獨發
偌大的賽場鴉雀無聲,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聚焦在沈灼三人身上,這一刻的震撼讓他們說不出話來。
墨卿語仗著協議提供的保護能夠免疫一切探查,從而導致沈灼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肆無忌憚地在沈灼面前說出當年的事。
她痛恨沈灼,也天真地以為江凌知道真相就會明白沈灼的虛偽,把錯付的感情轉移到她身上。
卻不知道她說出的每一句話,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見。
這是沈灼為她精心準備的陷阱,她讓沈灼百口莫辯,沈灼的確是不能開口,但他可以讓墨卿語自己說。讓她來告訴眾人,過去這十年是誰在興風作浪,又是誰在秘境中截殺各方年輕一輩。
墨卿語沒有察覺到自己被算計,甚至還在沾沾自喜。在她為自己的罪行洋洋得意時,場外的所有人已經把一切盡收眼底。
凌霜雪的幻陣瞬成,他操縱幻陣的變化,配合沈灼攻克墨卿語的心理防線。江凌的決定出乎他們二人的預料,在沈灼的計劃中,江凌是重要的一環,但絕不是為了死亡而存在。
墨卿語大喊著質問江凌時,場外便有人坐不住了。隨著墨卿語越來越勁爆的話落下,墨家方向更是陰雲密布。他們試圖提醒,打破眼前這個局面,卻被凌霜雪震懾住。
凌霜雪直接氣場全開,以強悍的實力壓場,他的靈力威壓讓在場的人無法打破陣法。
「不想永遠蒙在鼓裡,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坐好!」
凌霜雪直接放話,他倚靠著座椅,懷裡抱著圓滾滾的小雪豹,神態自若。不管場上的局面如何變化,他的眼神都很淡定,對於墨卿語說出的話也不會驚訝。
很顯然,他這個態度是早已知曉內情,才會配合沈灼做局。
知道沈灼被奪舍,四年前的真兇另有其人,那些聽過沈灼解釋的家族開始坐不住了。沈灼說過會給他們證據,而這就是證據。
四年前的沈灼不是不給他們解釋,而是他沒有辦法解釋。他遭人奪舍,魂魄離體,能夠活下來重回肉身已經是個奇蹟。
死亡般的寂靜後,賽場直接沸騰,憤怒被催化,屬於墨卿語的仇恨在這一刻全部到達。
墨卿語和江凌完全沒有料到這一幕,他們二人神色各異。
周圍的喧囂都遠去了,在江凌的眼中,全世界只剩下沈灼一人。他為了沈灼奮不顧身地跳下深淵,結果卻是夢一場。
殘酷的真相對他未免太過殘忍,他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沈灼道:「沈師兄,恭喜你沉冤得雪。」
沈灼呼吸一滯,江凌又道:「我以為的那些你對我的感情,只是我自作多情嗎?」
沈灼喉結滾動,這話擺在眼前的是一個艱難的決定,繼續冷酷到底,給江凌致命一擊。或婉轉提醒,禮貌拒絕。
沈灼猶豫片刻,嘆息道:「你我本就素不相識,又何來一往情深?」
長痛不如短痛,沈灼選擇了直接拒絕。
江凌大笑起來,眼眶泛紅。一腔孤勇奔向沈灼,他以為自己做了個正確的決定,卻沒想到換回來的是這樣的結果。
他對沈灼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還是一個讓他遭此劫難的陌生人。
江凌痛苦地臉色泛白,唇無血色。周圍的視線聲討的人是墨卿語,但即便如此,他也有種被人脫光衣服評頭論足的羞愧感。
失去了尊嚴,便會低入塵埃。
沈灼的冷酷還沒持續太久,就被江凌這脆弱的神色擊潰,他到底於心不忍,開口道:「江師弟。」
江凌有了反應,沈灼輕嘆一聲,繼續道:「江師弟。」
江凌茫然地看著他,頓了許久,眼眶一熱,熱淚滾滾而下。
沈灼的第一聲江師弟是指他們過往的關係,只是一個宗門的弟子罷了,不管見面還是沒見面,都看著同一個宗門裡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