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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的事並沒有因為沈灼倒下而減少,這些日子大家要里外忙活,只有凌霜雪有足夠的時間寸步不離地照顧沈灼。
沈灼昏迷不醒,狀況不明,他又怎麼敢合眼?
此刻沈灼醒過來,情緒趨於穩定,傷情也在好轉,他心裡壓著的大石頭落地,方才有些許安心。沈灼要他休息,他也不和沈灼爭辯,而是順從他的話躺下。
耳畔的呼吸聲在寂靜中有些清晰,沈灼一面對抗著困意,一面又深陷凌霜雪的溫柔,不知不覺再次睡過去。
長夜漫漫,埋藏著說不盡的哀愁。
最近的花錦城格外的熱鬧,大街小巷都在對發生的大事議論紛紛。特別是在寫意宗宋煜書的操縱下,故事的版本變得多樣化,每一個都格外的精彩。
先是凌霜雪的身份,然後是墨家聯合曹家、丹心宗截殺沈灼,致使幻月仙宗弟子曹越身亡。
各大勢力之間一言不合的爭鬥不是什麼稀罕事,大家也不會因為身份就差別對待,指責誰對誰錯,所以更多的是看好戲。
哪怕他們心裡清楚曹越和曹家的關係,知道這其中還涉及家族的恩怨,也不妨礙他們看戲的時候把曹越這個身份稱為幻月仙宗的弟子。
畢竟家族恩怨哪裡有得罪幻月仙宗有看頭?更何況溫如寧這個幻月仙宗的大師兄可是默認了這樣的說法,甚至限制花錦城的曹家離開花錦城,把他們完全控制在城內。
曹家出不去,也斷了和族人的聯繫,他們提出抗議說這是曹家內部的事,都被溫如寧不痛不癢地擋回去。
曹瘋子和曹家感情不深,又在宗門內瘋了很長時間,他在曹家眼裡已是棄子,曹家殺了他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但這不過是曹家一廂情願的想法,幻月仙宗內多得是曹瘋子的朋友,就是這花錦城中也不乏為他出頭之輩。
血債要用血來償還,又豈能輕飄飄的落下?
溫如寧的強硬讓曹家度日如年,墨家和丹心宗為了避嫌,此刻也不敢出來吱聲。
日子就這樣一點點熬下去,形成了僵局。
沈灼剛剛甦醒,外界的這些事暫且傳不到他耳朵里,他在凌霜雪的幫助下開始能夠活動,外面天氣好的時候,凌霜雪也會抱他出去透透氣。
他這次的傷在丹藥和外力的雙重摧毀下,遠遠超出身體的承受極限,所以恢復起來有些緩慢。
沈驍心疼兒子讓他靜養,但沈灼此刻哪裡有慢悠悠養傷的心?他身為煉藥師,對自己的傷勢也有數,背著沈驍開始最大限度的嘗試恢復。
凌霜雪看在眼裡,他沒有制止,只能寸步不離地跟著,看著,必要時出手護著。
能夠自己下地後,沈灼拒絕了凌霜雪的攙扶,走出自己的院子,把大家在他養傷期間瞞著不願意說的事一件件翻出來。
他問的第一件自然是曹瘋子,得知死訊之時,他難以接受,一度氣血攻心。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理性比感性占據上方。悲傷會讓人失去分寸,痛苦不能解決問題。
最後接觸曹瘋子的人是段無雲,就連曹瘋子的後事也是段無雲按照曹瘋子的遺願處理,他們火化了他的屍身,留下了骨灰。
按照曹瘋子的意思,他把骨灰寄存在萬寶樓,不必下葬,若是有人問起,便將骨灰給那人。
曹瘋子沒有具體說是哪一個,大概那一刻在他心裡,那份期待也充滿了不確定性。
段無雲接了這個委託,在徵得大家的同意後,暫時將骨灰放在萬寶樓,讓人騰出來一間空屋停靈。
沈灼在凌霜雪的陪同下去了萬寶樓,他傷勢沒有痊癒,臉色還很蒼白。段家的弟子現在看見他都是直接放行,不敢阻攔。
沈灼和凌霜雪暢通無阻地進門,在弟子們的指引下找到停靈的房間。房門敞開著,有人在裡面。談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出來,沈灼和凌霜雪走上前。
正巧屋子裡的人也在往外走,大家在門口撞了個正著。
段無雲依舊是一席黑衣,長劍傍身,面無表情。而在他身側站著沈灼的熟人,長眉斜飛入鬢,眼神嫵媚生輝,神色卻如毒蛇般陰冷艷麗。
沈灼喉嚨一緊,啞聲道:「許師兄。」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小尖塔樓的一把手,許琦。他一隻手拿著傘,一隻手抱著曹瘋子的骨灰罈,顯然他便是曹瘋子臨終前不確定的人,也是曹瘋子到最後都想再見一面的人。
只可惜再也沒機會了,千言萬語已是『身後事』。
許琦看見沈灼,心裡不禁生出一股怒意,曹瘋子興致沖沖地跑去告訴他要離開宗門的一幕幕不斷地在腦海里閃回。那個蠢貨把沈灼當兄弟,說什麼都要來花錦城幫沈灼。
可他高高興興地來了,最後留下的卻只有一個冰冷的骨灰罈子。
許琦質問的話都到了嘴邊,他那麼放心地把曹瘋子交給沈灼,甚至是小尖塔樓的勢力,沈灼最後卻不能把曹瘋子帶回宗門。
可是沈灼這一身的傷讓許琦張不開嘴,他想著曹瘋子對沈灼的誇讚,對沈灼的讚許,心裡酸澀極了。
他深吸口氣,平復下自己的心緒,道:「沈師弟,副宗主,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這話未免諷刺,沈灼眼眶有些紅。
許琦又道:「今日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沈師弟,我們還會再見的。」
曹瘋子的事許琦不會就這樣算了,他離開宗門來到這裡,為的不僅是取走曹瘋子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