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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面前的那裡還是白日同他爭吵的小徒弟?
來人頂著他的皮囊,靈魂卻極其陌生。因為奪舍的時間不長,異世的身份特徵尚未完全消失,在凌霜雪的眼前無所遁形,一眼就看了個透徹。
『沈灼』扭捏地給凌霜雪道歉,皮囊寫滿了真誠,內里的神魂卻是深深的不屑。他甚至是在耀武揚威,低聲抱怨。
凌霜雪怒不可遏,指尖劍氣蓄勢待發,殺意震碎了桌上的茶盞。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奪舍沈灼的身體,這是對他赤裸裸的挑釁。
『沈灼』被嚇住,當場倒退兩步,驚懼不已。
凌霜雪已經抬起手,只需要一指,他就能夠抹去眼前這人的靈魂。可就在這時,他手上的金玲響了起來。
鈴聲拉回凌霜雪盛怒下的理智,他看著『沈灼』驚慌失措,冰冷的眸中多了一抹金光,隱在瞳孔邊緣,像是燃燒的火焰。
用這雙眼睛看見的靈魂多了別的東西,凌霜雪不得不散去周身的劍氣。他揉著額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沈灼的靈魂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一時半會不能回來,他的肉身也需要靈魂寄居。
暫時還不能動這人,意識到這一點,凌霜雪心裡憋了一口氣,哽的他難受。哪怕會逐漸看不見內里的靈魂,他也沒辦法自欺欺人。
不是他徒弟,裝的再像,那也不是。
「西北角有很多空屋,你自己去挑一間出來用,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准進我的房間。」
凌霜雪是一刻也不想看見這人,口氣生硬。
「師尊是還在生我的氣?」『沈灼』自以為天衣無縫,不怕死的湊過來。顯然他還奪了沈灼的記憶,知道沈灼和凌霜雪之間發生了什麼。
他以為只要自己服軟,就能度過凌霜雪這一關。
凌霜雪思緒混亂,單手撐著桌角,手指用力,骨節泛白。他在克制在隱忍,可顯然身邊這人不懂,見他不說話,開始得寸進尺。
凌霜雪忍無可忍,勉強壓下一個滾字,喝道:「出去!」
這一聲猶如驚雷震耳,『沈灼』停下來,接連遭到呵斥,哪怕存了討好的心思也沒了耐性,悻悻地退出去。
凌霜雪捏碎了桌角,深吸一口氣,好半天才緩過勁來。隨後在院中落下禁制,出門去找沈灼。因為事發突然,事情進展的並不順利,幾經波折後凌霜雪才得到消息,知道沈灼安然無恙。彼時沈灼已經在異界吃了不少的苦頭,公子哥的那點嬌縱被磨的一乾二淨,人也越發地沉穩冷靜。
凌霜雪聽罷,不免心疼。那樣的沈灼本該由他教導而成,結果誰曾想,因為一個半路殺出來的陌生靈魂,致使他淪入異界,在人情冷暖中習得。
各個位面之間流逝的時間不同,凌霜雪等待的十年,對於沈灼而言不知已是多少個甲子。他們時間交錯,各有人生。
凌霜雪苦於規則限制,對冒牌貨是眼不見心不煩。偶爾可以避開制約,也是去看一眼自己的乖徒兒在做什麼。
他不能干涉沈灼的歷練,唯一一次出手,還是沈灼差點折在異界……
十年來,當初弄丟徒弟的自責和內疚深埋在心底,而那團獸火也被遷怒,被收在儲物戒中,直到真正的沈灼回來才得見天日。
火焰是凌霜雪心中的隱痛,時隔十年相贈,他是想彌補當初的遺憾。可是不成想,反倒成了引爆過去的導火線。
說他生沈灼的氣,倒不如說他是沒有放過十年前的自己。
「他怎麼敢忘了?」凌霜雪發出一道劍氣把眼前的獸火斬成兩半,看著它們又慢慢合攏,火焰糾纏,完好如初。
他還在生悶氣,可是氣了一會兒又覺得沒那個必要。
「罷了,我是師尊,我應該讓著他。」凌霜雪說服自己,頓時覺得很是在理。
他站起身,把獸火收回去,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地面晃動,桃花樹花枝亂顫,凌霜雪頓住,手上的金鈴響成一片。他神色一凝,回頭看向白霧翻滾的斷崖,那邊依舊什麼也看不見。
可是在凌霜雪的眼中,斷崖變得不同尋常,他煞有其事地想:「不是我不回去,是我有事要辦。」
他朝著斷崖走去,一腳踩入雲霧中,消失在天地間。
第二十一章 師伯拜訪
沈灼沒能攔住凌霜雪,回神後出門抱起地上的嬌嬌,讓它帶自己去找人。嬌嬌睡眼朦朧,一臉無辜。它嗷嗚一聲,仔細辨別空氣中殘留的氣息,兩隻耳朵趴下來。
凌霜雪有意抹去了自己的痕跡,嬌嬌找不到。
這個結果讓沈灼心裡發堵,他揉著嬌嬌的頭,苦笑道:「我這次真的把他惹生氣了,他以前都會讓著我。」
凌霜雪以前都只是嘴上生氣,心裡從不計較。沈灼能感覺到這一次不一樣,畢竟他都氣的忘了這是他的地盤,要走也該是沈灼走。
沈灼一時茫然,這種時候他才清晰地認識到他們分開了十年,斷裂的時間線讓他完全想不出來凌霜雪會去什麼地方。正當他皺眉苦思,門外傳來九尾貓的叫聲。
嬌嬌眼睛一亮,頓時來了精神。
沈灼轉身看去,時淵夜肩上頂著自家貓大步走來。手裡拿著小魚乾,時不時地餵一口。等他到了沈灼面前,九尾貓咬了一口小魚乾從他肩上跳下去,對著沈灼張牙舞爪,要他把嬌嬌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