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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炎淳的聲音到後面不由地低下去,或許是沈灼和凌霜雪的事情衝擊太大,他選擇了妥協。只是站在他的角度上,自己一手養大的兩個兒子有了超越兄弟的感情,他心裡肯定還是有很大的落差。
段寒舟做好了和父親死扛到底的準備,不料事情突然有了轉機,他詫異地看著段炎淳,鼻子一酸,眼睛不由地濕潤起來。
被迫和段無雲分開這些天,他不理解段炎淳的行為,心裡充滿了憤恨和不甘,梗著脖子不肯認錯,也不肯妥協。他和段炎淳對著幹,明知會讓他們難受,卻也顧不了那麼多。
此刻段炎淳鬆口,明明是自己的任性勝利了,段寒舟的心裡卻沒有太多的高興,反而心酸起來。
「你真的同意我們在一起嗎?」段寒舟輕聲問道,帶著試探和不確定。
段炎淳望著他,為他整理衣襟,道:「我就沒有想過真的要把你們分開。」
段寒舟一愣,段炎淳神色嚴肅,語重心長道:「你們若是連我施加的這一點壓力都抗不過去,還談什麼將來?」
對於段炎淳而言,兩個孩子不分親疏,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傷了誰,罰了誰,最後痛苦難受的都是他和段夫人。他們養育子女,看著他們成才,盼望著他們一生平安喜樂。
這段感情確實讓人一時難以接受,但冷靜下來後,段炎淳想的更多。
段家家大業大,從來不缺虎視眈眈之輩,段寒舟和段無雲想要在一起,要面對的又何止是他和段夫人?在他們的前方,惡意中傷,借題發揮之輩只會層出不窮。段炎淳不確定他們能不能堅持,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來確認。
言語蒼白,不如實際行動來的真實。
他們的選擇通過了段炎淳的考驗,從此段炎淳和段夫人就是他們堅實的後盾,支持他們勇往直前。
段寒舟徹底呆住了,視線變得模糊,他眨了眨眼,晶瑩的淚珠一顆顆地滾落。
段炎淳抬起手,道:「這愛哭的毛病怎麼還沒好?」
他擦去段寒舟臉上的淚痕,交代兩句讓段寒舟借著被禁足的風波配合段夫人抓內賊。段寒舟一面忍住流淚的衝動,一面點頭答應。
段炎淳囚他兩除了是考驗,也是做局,他事先就和段夫人商量好了,一個守本家,一個守花錦城。
目前為止,事情進展的都很順利,除了沈灼和凌霜雪這個插曲。
思及此,段炎淳又忍不住開始頭疼,他知曉了這樣重要的事,一時也是兩難,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葉瀾溪和沈驍。
凌霜雪這身份,他們也無人敢過問,可事情總不能就這樣稀里糊塗地就算了。
算起來沈灼從被奪舍到回到自己的身體,也不過才半年的時間。
短短半年,他和凌霜雪怎麼就……
這下輪到段炎淳想不明白了,他憂心忡忡,聯想起之前凌霜雪護著沈灼的一幕幕,心裡越發沒底。這位退隱多年的大能修士,為了沈灼重出玄門,除了是師徒,也隱含著更深的情意。
段炎淳不願坐以待斃,交代完段寒舟,便去前院尋沈灼三人。
沈灼和凌霜雪在侍者的帶領下進了會客廳,因為被段寒舟無意間點出關係,沈灼此刻有些沉默。
他和段寒舟不一樣,段寒舟顧慮段炎淳沒想過要和段無雲公開,但沈灼考慮過有機會向爹娘坦白。其他人知不知道無所謂,但他的爹娘不一樣,他們是他的至親,他的家人,他需要他們的肯定和祝福。
但這一切應該發生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而不是如此草率。
凌霜雪端起侍者送來的茶輕抿一口,香雪草的味道清冽,讓人靈台清明。他見沈灼神色不安,便知是因為剛才的事,道:「你在擔心段樓主把事情告訴你爹娘嗎?如果你不想,我可以抹除他的記憶。」
沈灼搖頭,道:「我如今沒有萬全之策,我是擔心事情不受控制,反而委屈了師尊。」
爹娘的怒火沈灼可以承擔,旁人怪異的眼神他也可以無視,但若是因此讓凌霜雪承受千夫所指,他恐怕很難冷靜。
凌霜雪神情微怔,被人一心一意護著的感覺讓內心的冰冷都變得溫暖起來,他的眼底有笑意:「如今正值沈家和墨家相鬥之時,我看還是別讓他們為此煩心,段樓主那邊我來解決。」
「不用,師尊不必勞神,我會有辦法的。」沈灼拒絕了凌霜雪的提議,他被段寒舟勾起了思緒,神識觸碰到儲物戒里的鐲子,心裡有了別的想法。
段寒舟遺憾當初沒能堅持,錯失這個鐲子。他問沈灼要時,一點也不像再開玩笑,可見這個鐲子另有深意。
沈灼自從得到它,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或許這次可以試一試。
他認定了凌霜雪,此情此意,此生不改。
「師尊,我們上次拜的天地,作數嗎?」沈灼的神識從鐲子上收回,突然問起上次喝醉酒,拉著凌霜雪在後山對月三拜之事。他當時借著酒勁,一時衝動,如今想來,過於草率荒唐,不夠誠意。
凌霜雪一時沉默無言,沒有回答。
三拜的第一拜是天地,而凌霜雪便是天地的代表,他低下頭的那一刻便是天地做媒見證,婚契生效。
那一|夜他問沈灼的話,又何嘗不是問自己?沈灼醉酒不知,他卻一清三楚,他說沈灼胡鬧,但實際真正胡鬧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