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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灼心裡,沈驍就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們教會他修道的殘酷,也教導他要有同情和憐憫。
強者不是霸凌者,而是保護者。
「寒舟,天地很廣,山高水長,我們看見的,經歷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若是止步不前,離倒退也就不遠了。我不是第一個這樣的人,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發展是為了生存,內鬥也是為了生存。」
身為下一任界神繼承人,知曉天之痕的秘密,沈灼所思所慮就不能局限於眼前。
他去過高武世界,見識過談笑間就能覆滅百萬雄師的大能,那股力量足以傲視群雄,但依然有更強的力量能夠將他碾壓。
任何事物都在無止境地向前發展,山外山,人外人,止步不前就是倒退。
段寒舟挑眉:「你的確不是第一個,第一個應該是凌尊者。千年前凌尊者一己之力力挽狂瀾的故事流傳的還少嗎?若是沒有他,也沒有現在的玄門。我尋思了一下,這難道是你們師門傳統?」
沈灼一哽,說是師門傳統好像也沒毛病,他要收的徒弟也必須是神位繼承者。
段寒舟見沈灼不說話,頓時瞭然,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他的神色突然就變得複雜起來:「你以後是不是不會繼承沈家?」
沈灼不知道段寒舟的思緒為什麼一下子跳那麼遠,但他猜的很準,按照凌霜雪之前的意思,帶領沈家走下去的人不是他。
「不好說,萬一我繼承了幻月仙宗呢?」沈灼模稜兩可,順嘴還開起玩笑,沒個正經。
如今的局面早已不是原本的模樣,任何事都有可能。如果可以,就算不是繼承沈家,他也想陪沈家多走一段路。
段寒舟情緒正低迷,聽到這個玩笑不覺得好笑,反而有些生氣。但那點火焰還沒從心口冒出來,撞上沈灼的笑意又淡下去。
他從沈灼的話語裡聽出來了,沈灼如今的身份非比尋常,想想他師尊凌霜雪,段寒舟還有什麼不明白?
幻月仙宗有正副兩位宗主,時淵夜時常露面,面面俱到,而凌霜雪隱居後山,形同虛設。加上他體內傷勢未愈,在玄門當了很久的藥罐子,怎麼看都不適合繼續擔任一個副宗主的名頭。
但沒有人說過這茬,他們默認了凌霜雪的位置,哪怕後來幾乎神隱,也無人置喙。或許這個位置只是一個障眼法,凌霜雪需要用它來掩蓋別的東西。
現在沈灼也在凌霜雪掩蓋的範圍內,段寒舟內心百感交集。總有一些人是眾生在前,自己在後。
但他們大義,不代表他們就得受委屈。
段寒舟目光微暗,沈灼可以繼續走在他應該走的路上,他不方便辦的事,他這個當兄弟的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江凌被囚禁的三個月,墨家意外收斂了對外擴展的勢力,變得老實低調,就連沈家這邊也安穩不少。
趁著這個空檔,沈灼和凌霜雪回了一趟幻月仙宗。這次回去依舊十分低調,沒有驚動任何人。
凌霜雪抽空去了趟天之痕,檢查它擴張碎裂的情況。沈灼獨自上了主峰,和溫如寧商議藥草的事。
他手上已經有一批成熟的藥材種子,但是他缺乏大規模種植的經驗,只好把這個苦差事推給溫如寧。
溫如寧看著他不斷地往儲物戒外拿東西,聽著那些早已絕跡的藥材名字從他嘴裡說出來,覺得自己就像在做夢一般。
雖然之前沈灼說出這個提議的時候溫如寧就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但猜測和現實是兩回事,他已經有點控制不住,端著茶杯的手都在抖。
溫如寧自覺有些失態,他放下茶杯,深吸口氣平復心情。
種子堆了一桌,溫如寧隨手拿起一樣,隔著油紙包,他也能感覺到種子的溫度,仿佛是才從陽光下採摘而來。
「成熟的暫時只有這些,大師兄先種著,剩下的有了我在送來。」沈灼平靜地說著,全然不知道他的話給溫如寧多大的衝擊。
溫如寧哽了一下,吃驚道:「你還有?」
「還有幾種,不多。」沈灼未覺不妥,又說了幾個陌生的名字。
溫如寧心頭巨震,他抬手示意沈灼不必再說。他看著這一桌子的種子,一貫溫和的神情露出少有的嚴肅之色。
他此刻才驚覺當初答應沈灼這件事是多麼的草率,這不是溫家能解決的問題。
沈灼看出溫如寧犯難,不解道:「大師兄,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溫如寧看向他,嚴肅道:「小師弟,你可清楚你拿給我的這些東西有著多大的價值?」
早已有價無市的藥材再度重現玄門,意味著從前那些因為缺少藥材而不得不放棄煉製的神丹妙藥又有可能再度重生。溫如寧已經能夠想像到人們趨之如騖的神情,配合之前的四品洗髓丹,玄門完全可以來一次浴火重生。
是整個玄門,而不是單一的某個勢力。
身為煉藥師,沈灼當然清楚這些藥材的價值,而這就是他想要的。
「大師兄,你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做。你也知道我們和墨家的關係無法調解,早晚要讓墨家徹底消失。但墨家根基深重,勢力錯綜複雜,它倒下後玄門必定會迎來震盪,甚至陷入低谷。這是一個大勢力消亡不可避免的過程,但我們可以縮短低谷的時間。」
不管是洗髓丹還是藥材,沈灼都為玄門做了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