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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氣息仿佛灼燒著濃烈的酒色,黑眸中有著一簇火焰在燎燎地燃燒,仿佛下一秒隨時都能點燃火星,將一切燃燒殆盡,讓她和他一起沉浮在洶湧如潮水般的火焰之中。
燕霜感覺自己要失去了以往的冷靜,她胸/口起伏了片刻,張了張口,最終脫口而出:「我不信……」
下一秒聲音便消失了。
燕安在燕霜開口說不的一瞬間,俯下身子,薄唇輕輕按在了她的唇角,炙熱的呼吸輕輕浸透了她的肌膚。
不過是幾秒,男人重新直起身子,薄唇上似乎還帶著潮濕的紅,燕霜感覺仿佛唇畔還帶著餘溫,這個吻仿佛是往她的心池裡丟下了一塊碎石,漣漪一般攪動了湖水。
燕安卻不給她多餘思考的空間,他語氣平靜,然而黑眸卻死死地盯著她的每一個反應。
「你相信了嗎?」
……
「夜幽冥,你還好吧?」
夜幽冥抬頭,就看見洛仙兒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他神情冷漠,但是語氣卻柔和了許多,他暗自調整內力將體內的毒素化解,一邊朝洛仙兒說道:「無礙。」
洛仙兒坐在遠處的矮塌上,緊緊抱著抱枕,好像這樣就能給自己一些安全感,但是對於夜幽冥的擔憂占上了上風,她忍不住朝他走去,隨後才小聲地問他。
「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好蒼白。」
這是洛仙兒頭一次看見夜幽冥的虛弱的模樣,可見燕安的那一擊有多強。
夜幽冥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直直地看向她,似乎眉頭動了動:「你不怕我了?」
洛仙兒抿住唇,隨後問道:「你會傷害我嗎?」
然而卻聽見夜幽冥反問她:「你還想離開我嗎?」
洛仙兒愣住了,因為此刻夜幽冥的眼神和以往看她的眼神完全不同,那是一種冷酷到十分無情的眼神,狠戾帶著陰霾,仿佛只要她答錯,他下一秒就能殺了她一樣。
然而洛仙兒卻撒不出謊來,因為夜幽冥對謊言也十分敏銳,他那樣如同毒蛇一般銳利的眼睛就好像測謊儀一樣,掃一眼就知道對方有沒有撒謊。
洛仙兒咬住唇,終於忍不住說出了實話:「明明是你莫名其妙就把我帶到蘇杭來!也不說是幹什麼!我明明原本生活過得好好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夜幽冥靜靜地等待她將想說的話說完,並沒有打斷她,等她說完了之後,夜幽冥才說道:「當初是你讓我帶你離開鄴城的。」
洛仙兒一愣,剛想反駁說沒有,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洛婉兒被賜婚和顧表哥在一起的時候的事情,她又一次被洛府的人冷嘲熱諷,差一點又著了她們的道。
也是那天晚上,她自暴自棄似的說讓夜幽冥帶她走算了,一點也不想在這個破地方呆著了,然而隨口說的一句話,卻沒想到夜幽冥當真了。
她張了張口,此時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夜幽冥站起身來,他走到洛仙兒面前,低下頭看著她。
平心而論,如果撇開夜幽冥身上強烈的殺氣,他俊朗的外表就好像是一個鮮衣怒馬的飛揚少年,然而左側臉上拿到細長的傷疤,還有渾身上下駭人的氣勢,讓他看起來陰狠極了。
「仙兒,你想離開我嗎?」
夜幽冥又問了一次這個問題。
洛仙兒忍住想要後退一步的害怕,她咬牙道:「我要是這麼說,你會殺了我嗎?」
夜幽冥靜靜地看了她半晌,卻讓洛仙兒感到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一樣那麼長。
最終,夜幽冥垂下眼睫,似乎思考了許久,他的聲音恢復了最初的無機制的冷漠,還有絲絲的寒氣:「那你便走吧。」
洛仙兒一愣。
直到夜幽冥真的離開了她的房間,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洛仙兒一臉莫名和迷茫,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會變成這樣。
她慢慢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視線無意識地划過桌子,便頓住。
桌上是一碗麵條,上面還有還有一根臘腸和兩個對半切開的雞蛋。
而此刻它靜靜地躺在桌子上,已經完全冷透了。
一旁還有一個翠綠欲滴的手鐲,是當初洛仙兒和夜幽冥在來蘇杭的路上時,她隨口說出來的話語。
「我家裡的姑娘,人人都有父親贈送的和田手鐲,然而就我沒有,也許是父親本就不喜歡我吧。」
今天,是她的生日,而不是這具身體的生日。
沒想到隨口一說,夜幽冥卻還記得,也還記得她玩笑般的臘腸和雞蛋的寓意。
洛仙兒的眼眶慢慢的紅了。
雨仍然在下,拍打在樹葉上的雨聲仿佛更大了一些。
夜幽冥靜靜地站在客棧的屋頂上,冷漠的眼眸看著王寬府上的方向,他的脖頸上被毒蟲劃開的傷口重新滲透出血液,而身上曾經被燕行傷到過的傷口也被雨水打濕,將衣服逐漸染成了深色。
然而這樣自虐般的疼痛,卻讓夜幽冥感到清醒。
這樣的雨夜,就好像那天晚上。
就連最後僅存的溫暖,也離他而去。
不過這樣也好,這條他一路走到黑的路,本就應當就有他一人就好。通往地獄的路業火燎燎的燒,他又何必將他人拉進來。
夜幽冥仰起頭,看向這黑沉沉的天空,雨打在他的臉上,他卻絲毫不在意,仿佛同樣融入了夜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