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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仙兒邁出房門的腳步都頓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出去。
結果下一秒兩個人同時看了過來, 顯然是早就知道她的蹤跡了。
燕安一如既往的對她沒有什麼情緒,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反倒是十七見了她, 說道:「洛姑娘,起了啊?」
洛仙兒訕訕地點了點頭,她抓了抓頭髮,才意識到自己絲毫沒有梳妝打扮就出門的事實, 然而對面兩個人完全都不在意她此時的失態。
「堂屋內有早餐,你要是餓了就去吃點東西吧。」
洛仙兒朝十七道了聲謝,便匆匆跑去後院洗漱了。
燕霜瞅了瞅旁邊的燕安:「怎麼還對洛仙兒這麼冷淡?不會現在還想殺了她吧?」
燕安神情多了幾分無奈還有些許羞赧:「我那時年少,口出狂言,是我錯了。」他頓了頓,「況且,我對他人都是如此態度,你誤會了。」
燕霜見到燕安這樣的神色有些新奇,她湊近了黑髮青年,就好像想要再仔細地看看他此刻的表情,嘴角輕揚,但是卻憋著笑。
「說起來,那會你就像是只小狼崽,見誰都咬,還挺有趣的,現在倒是和那會完全不同了。」
燕安並沒有因為燕霜的舉動而惱羞成怒,他神情柔和,黑眸中划過一絲羞澀,垂下來的修長手指動了動。
他裝作沒看見此時燕霜炯炯有神的視線,半晌才緩緩說道:「我那時……是有些不懂事。」
燕霜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新奇的畫面一樣,樂不可支,但是因為肚子的傷口和到來的大姨媽,一邊笑一邊抽氣。
「哈哈哈哈……哎喲……哈哈……嘶……」
「莫要笑得如此大聲,扯到了傷口該怎麼辦?」燕安無奈極了,他嘆了口氣,對燕霜道,「若是想笑,便坐下來再笑罷。」
燕霜就準備順勢坐在連接著圓柱的長凳上,隨後看見燕安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個軟墊,墊在上面,朝她道:「坐吧。」
燕霜:……很會照顧人這一點倒是完全沒有變。
燕霜坐下來,正準備盤起腿,但是又感覺到了腹部一陣暖流,立刻恢復了正襟危坐,她呲牙咧嘴了好一會,才對燕安道:「肚子還是姨、月事疼,有沒有什麼類似於止痛藥的東西緩解一下。」
她好久都沒有來姨媽了,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玩意兒,結果不來還好,一來驚天動地,其實她一直都很疼,就好像是有什麼電鑽在往肚子裡鑽一樣,但是因為常年忍痛忍習慣了,又因為剛才和燕安講話一直在轉移注意力,現在回過神來,感覺還是很疼。
比起這樣的姨媽疼,燕霜寧願被真實地挨上一刀,至少這種疼痛不會是那種連到腦殼都疼。
燕霜正說著,就見燕安原本帶笑的眉眼都微微皺起,在燕霜一瞬間的怔愣中,燕安頓了下來。
已經比她高了一個頭的黑髮青年蹲下來,黑眸中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擔憂,他帶著薄繭的大手輕輕撫在了她的額頭上,隨後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她的神色,青年才說道,
「你曾因為天山寒毒傷了內里,雖然三年前解開了毒性,但是卻沒有好好調理,如今身子稍微好了些,又在天寒地凍不曾保護,因此當體內機能恢復後,積壓在體內的傷病才會使月事來臨時如此疼痛。」
燕安黑眸如同大海一般包容廣博,帶著令人心安的撫慰,他對垂下來怔怔看著他的女人道:「放心吧,你若是將來好好喝藥,便不會再這麼疼了。」
洛仙兒回到前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蘇杭城仍然下著淅淅瀝瀝的毛毛細雨,天空中密布著黑壓壓的烏雲,仿佛下一秒就能從天而降地壓垮天地,時不時驚飛的鳥兒在空中掠過,還能聽見巷子深處不同尋常的犬吠聲。
然而院落內的安靜祥和的氛圍卻和天氣的壓抑完全不同。
穿著松花色常衣的女人換下了往常一身黑的幹練打扮,她的頭髮輕鬆地挽起,姿態悠然地坐著,斜靠在灰磚鋪成的圓柱上,她眉眼柔和,頭微微下垂,垂在臉側的碎發隨著微風輕輕搖擺著,她琥珀色的雙眸微彎,看著眼前的青年。
而黑髮青年則是蹲在她的下首,被風吹起搖擺的樹影倒映在他俊秀的側臉,卻仍然阻擋不住他那雙明亮的黑眸專注認真的眼神。
這是洛仙兒從未感受到的氛圍。
洛仙兒由衷地感到震撼,她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忽然覺得那是一種無法令人插足,也是無法令人撼動的情感,他們之間,擁有著一種她從未擁有過的信任和堅定。
就在洛仙兒準備默默離開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就見到遠處的女人忽然抬頭,原本柔和的目光變得銳利,看向遠處院落高牆上的一角。
「誰?!」
下一秒青年便默契地將手中不知何時折下的樹枝,用內力甩向那一角,似乎還帶著破風聲。
這樣顯而易見的出手是傷不到這些頂尖的高手的,頂多是一種警告,果不其然,高牆上多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是燕霜和洛仙兒十分熟悉的男人。
燕霜熟悉是因為對方就在不久前重傷了她。
洛仙兒熟悉是因為她剛剛逃離對方不久。
男人這一回並沒有帶著面罩,顯然對方覺得這不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亦或者只是單純的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