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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都忘了齊瑾是在岸上,那螃蟹在水裡,還比較深,摁是摁住了,齊瑾的重心卻瞬間偏離,察覺到時他快速說:「讓開讓開,樂樂快點讓開!啊——」
「噗通!!」
水花四濺。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林有樂慌裡慌張下,只來得及抓住齊瑾那隻受傷的那隻手,然後就被帶倒。
雙雙摔進清澈又涼水的小溪之中。
小溪深度不一,淺了只到腳脖子,往裡頭深了也只沒過成年人的腰。
兩人被清涼溪水泡著,面面相覷幾秒。
也不知道誰先笑。
然後怎麼也止不住。
正前俯後仰,齊瑾突然往林有樂面前比了個什麼——是剛剛那隻張牙舞爪的螃蟹。
林有樂冷不丁被嚇到,叫了一聲,下意識揮水潑他,好傢夥,他還以為齊瑾不會抓,擔心他被鉗子夾到、沒想到還熟練的!
齊瑾抬胳膊擋然後也用水潑他。
兩人很快在水裡「打起架」來,反正濕都濕了……
等玩累了,林有樂帶齊瑾坐在一米多高的干支小橋上曬太陽。
大太陽下衣服幹得很快。
林有樂在小溪小石頭堆里摸出兩個河蚌,他攤開掌心給齊瑾看,有模有樣的說:「看到沒?給我們齊小少爺的加菜,今晚吃大餐!」
齊瑾笑,戳戳小拇指指甲蓋那么小的河蚌,配合的一本正經道:「那這個給你吃。」又指指稍微大了一點點的河蚌說:「這個給我吃。」
說完他就從小橋上跳下,說:「不行不行,不能吃獨食,我再找幾個給叔叔阿姨和姐姐加餐。」
「你得了吧。」林有樂給他的反應逗笑了,踩著小橋旁邊的階梯下去,中途又改口說:「我教你摸螺螄吧?你手長,好摸,摸到我們拿個袋子裝起來,多了晚上還真的能加餐。」
「那快點,樂樂你快來教我!」
「……你看這種,胖胖的,大大的,屁股有點白看到沒有?這種尖尖長長黒黑的就不行,不能吃,不過太小的螺螄也不要,因為沒什麼肉,大的螺螄斧足吸力比較大,所以會比較難撥下來。」
「沒事我來!」
「你先找兩個給我看看。」
「這個是不是?!樂樂,樂樂。」
「對。」
「又找到一個!樂樂你快看!」
林有樂看著齊瑾年輕帥氣的面龐,聽他興奮的叫喊。
嘩啦啦的水聲中,水面上倒映出青年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要耀眼燦爛。
林有樂微微恍惚。
他已經很久沒這麼放鬆了。
高三畢業那段時間,他爸爸因為失去一條腿很難再找到工作、回家務農需要上山下田更加不方便,而他姐姐出嫁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兒,家裡經濟來源只靠他媽媽還有他。
幸好,他高考雖然發揮失常,卻也進了重點大學。
他在大學抓住了所有能抓住的機遇,大二的時候運氣好,找到一份足以提供自己上學的費用和開銷的兼職工作,甚至可以穩定給家裡寄一點。
畢業後他取得了司法資格,在律師所實習了一年,然後參加了省司法廳的崗前培訓,當上了律師,再後來,因為受到導師提攜和法院院長的提拔,他幸運的早早成為了一名法官。
從助審員到庭長……
終於,昏頭轉向的生活穩定下來。
朝九晚五,法規法條,還有大城市裡那些車水馬龍。
他被單調枯燥的快節奏生活追著、趕著,支配著。
他需要忙工作,需要社交,需要努力賺錢好在城裡買房,還得對付父母以及院長他們各種相親介紹。
他麻木,失去了自我。
但其實林有樂很清楚,自己在很早很早、早到一開始就沒了自我。
他一直為別人而活,為別人的快樂而努力和奮鬥。
這個「別人」可以是老師、是教授,是領導甚至是至親他的父母,就是不是他自己。
他沒有自己渴望的。
所以才會那樣懷念高中。
懷念那段其實很黑暗、但卻因為有了齊瑾就變得不一樣、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放不下的珍貴回憶。
齊瑾是他生命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想要為自己爭取的。
可他沒得到。
於是它成了執念。
滾燙的,每次想起來都覺得難過,覺得不甘。
直到他聽到一個八卦消息。
那時他當上庭長不久,參加大學同學的聚會。
聚會只是聊聊天,什麼都聊,生活、工作或者一些八卦,反正只是一種維繫彼此情誼的紐帶渠道而已。
然後,他聽到了莊梓俞要訂婚的消息。
因為都在忙工作,而且圈子不一樣,他根本沒關注那些,自然也沒聽說莊梓俞相關的事。
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他甚至產生了久違的恍惚感。
緊接著高中所有的感情捲土重來。
他內心晦澀。
有點想不怎麼禮貌的提前離席,然後他聽到了朋友說了莊梓俞訂婚對象的名字。
不是齊瑾。
不是齊瑾……
竟然不是齊瑾!
那一刻,高中時期留下的遺憾和不甘,像是一顆瘋狂的種子,從內心裡破土而出,迅速生根發芽、轉眼間長成參天大樹!
短短半分鐘內,他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