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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喜歡誰、愛的人是誰他自己知道。
輪不到這些人給他洗腦。
兩家人熱熱鬧鬧圍坐著商量婚事那晚,他媽媽問他覺得安排的怎麼樣,他沒說話,沉默的站起來,然後用了所有力氣把面前的玻璃茶几掀翻!
那一刻,他終於聽到了整個世界坍塌掉的巨響。
還有鑽心的痛。
那之後,再沒有人在他耳邊提他愛誰、該要和誰結婚。
他回到公寓住。
早上六點半起床,洗漱過後在樓下小區晨跑一圈。
七點左右吃早餐,七點半上班,八點前把車開到人民法院,然後再開車去公司。
中午十一點多下班後,他先到法院,等到十二點再去附近餐廳吃個午飯。
下午一樣。
準時準點到法院,然後逛超市或者菜市場,回到家煮一些很難吃的飯菜。
晚上吞兩片安眠藥,一個人在床上睡覺。
可能睡得著,也可能睡不著。
然後早上六點半再起來。
有時候八點鐘到人民法院後就不想動了,車子停在法院大樓邊上,看車窗外人來人往,然後趴在方向盤上想事情,等到十二點法檢人員們下班,他就在一個一個身影中搜尋。
等走完了也沒看見林有樂,他才會想起來他的樂樂已經死了。
然後怔怔的發現剛剛過去的幾個小時裡自己什麼都沒想。
時間明明在流逝,在他這裡卻仿佛凝固住了。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
齊瑾回過神,模糊的視線里陳彤老師臉色難看,也不知道莊家夫婦說了什麼。
就像兩個空間發生了生硬的扭轉,齊瑾感覺到內心酸脹到不舒服,他迅速抹了一下濕潤的眼睛,轉頭看到校長和幾位南澤高層走來,就離開了窗戶外的位置,快步跟他們擦肩而過。
然後,在樓梯拐角處碰見個人。
兩人腳步都停住。
林有樂看到齊瑾眼睛紅紅的、一隻手還放在太陽穴上,總算想起來這個表現得很樂觀的小孩其實有抑鬱或者躁狂等精神方面的病症。
以為齊瑾被老師批評到要發病,他立刻小聲問:「頭痛了?」
齊瑾看著他沒吭聲。
林有樂說:「你把頭低一點。」
齊瑾還是沒說話,但聽話的把頭低下來。
林有樂抬手給他揉太陽穴,一邊問:「藥有帶在身上嗎?」
林有樂:「你就說,你傻不傻。幹嘛要那麼做?你哪怕空半張卷子然後說拉肚子都比這樣強啊,老師說不定還會關心問一問你的身體健康。現在好了,你可是犯了全世界考生最不能犯的……呃。」
話沒說完林有樂就被一把抱了過去!
林有樂撲進齊瑾懷裡,手撐著他胸口想站起來,結果齊瑾低頭就懟他最怕癢的脖子。
他癢到立刻要躲。
「要抱一下。」
齊瑾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林有樂聽完僵住,半晌後心中仰天口氣,到底是由著他靠、不躲了,還抬手揉揉齊瑾的腦袋。
真是白長那麼高的個兒,心靈這麼脆弱弱小的。
心裡那麼想,林有樂嘴上卻安慰:「哪個老師罵你?你等我待會兒去幫你說說好話。」
齊瑾沒有說話。
他安靜的感受著林有樂身上的體溫,聞著林有樂身上的香氣,默默的更加收緊雙臂,讓林有樂完全的貼緊著自己。
兩顆心臟隔著胸膛衣物一起跳動。
一陣一陣,有力且真實。
上輩子那些回憶帶來的絕望和悲傷終於被慢慢沖淡。
失去了太久,就顯得重新擁有不真實又彌足珍貴。
讓他感覺不想浪費一分一秒。
「差,差不多行了……」林有樂要被齊瑾抱得喘不過氣了,而且雖然這層是老師的辦公室,但有事上來找老師的學生還是不少,萬一被撞見……
靠!
兩個大男生摟摟抱抱也太奇怪了吧!
萬一被誰拍到照片,學校論壇絕對又要開始新一輪流言蜚語。
齊瑾鬆開點手勁兒,轉頭,鼻尖輕輕碰著林有樂那溫熱的脖頸皮膚,小聲咕噥說:「老大……我國慶想去你家玩。」
林有樂用萬金油的詞語敷衍小孩:「下次,下次。」
「不,我就想這次!」
「嗐我說,你這傢伙怎麼講不聽呢?」林有樂都不知道自己家裡什麼情況,絕不可能貿貿然帶齊瑾回去,他推開齊瑾,問他:「你知道十月是什麼季節嗎?秋季!你知道秋天是什麼季節嗎?」
齊瑾乖巧的接話:「豐收的季節。」
林有樂:「那不就得了!你在豐收的季節跑鄉下去,還想著玩?我告訴你,你最多只能成為一個免費的勞動力!」
「那正好。」齊瑾說:「我力氣很大,可以當一個效率很高的免費勞動力!」
「……」
林有樂:「你說你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的豪門小少爺,國慶假期干點什麼不好,非要往窮鄉僻壤的山疙瘩里跑,我那的蚊子這麼大個。」
林有樂掐了段拇指頭示意給他看,說:「這麼大個,一口就咬得你懷疑人生!」
齊瑾看他一本正經的嚇唬人,忍不住笑,說:「那正好,讓它們都來咬我,別咬你。」
林有樂一愣。
齊瑾看他那反應,心裡咯噔,連忙找補說:「老大你不是說我嬌生慣養嗎?蚊子肯定更喜歡吸我的血,你跟我一起多有安全感啊!我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