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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人來拉他媽媽。
他媽媽不敢走,哆哆嗦嗦的躲在他身後。
齊夫人見狀沒有強求,只嘆了聲,說:「你媽媽應該是被嚇到了。那幾個孩子、皮得很,喜歡胡說八道的嚇唬人。」
說完越過他,對躲在他身後的媽媽說:「大姐,雖然花瓶不值幾個錢,但你畢竟做錯了事,還鬧得大家都不太開心,今天的工資就扣下不給你發了,你現在就回去吧,把濕的衣服趕緊換一換。」
一個人的涵養和溫柔,是可以從一句話甚至一個神情里讀出來的。
哪怕事後想想,知道齊夫人的寬容大量並不是給他們,而是給那些故意惡作劇的少爺小姐們……
他也仍然心生不盡的感激。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齊夫人那樣雍容華貴又溫和嫻靜的婦人,也是第一次真實的意識到自己跟齊瑾的差距。
那麼清晰、明顯,隔山隔海,天塹鴻溝。
後來他就跟齊瑾冷戰了。
也不能說冷戰。
齊瑾從來沒跟他交好,兩人的交集都是源於莊梓俞。
現在隔了兩百萬、還有那天差地別的家境。
齊瑾來找人,不再主動跟他說話,他心懷愧疚又自卑,當然也沒臉主動搭腔。
就這樣,他跟齊瑾之間的關係從生日會僵持到了春季運動會開始。
「要不要三級跳?好像很簡單。」齊瑾一路跟林有樂說話,「四百米接力的話我們上場怎麼樣?老大你跑的那麼快,加上我,再找兩個,我們一定能拿第一!」
林有樂嘆口氣,聽到這不切實際的雄心壯志就忍不住潑冷水,「省省吧,別人班上有校隊的體育生,我們怎麼跟人家爭?」
「老大,怎麼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一切皆有可能!」
林有樂說:「盲目樂觀,你太膨脹。」
「我這叫知其不可而為之!」
「你這是沒有自知之明。」
「雖千萬人吾往矣!」
「沒千萬人你,就事論事,別抱太高期望,就不會太失望。」
「嗐,做人怎麼能那麼悲觀呢?」齊瑾說:「萬一運動會當天,他們校隊打籃球腿折了,或者他們互相搶女朋友窩裡鬥鬧不和呢,是吧?凡事都往好的方向去想啊!」
林有樂:「……」
「你還沒說,三級跳怎麼樣?」
林有樂說:「我不會,你先問班上同學吧,肯定有人擅長一些項目的。」
「那不行,得先讓你把簡單的項目挑了。」齊瑾記得很清楚,上輩子林有樂就是因為別人把好項目挑完了,就剩個三千米讓他跑,結果害他暈倒。
不過話說回來,那場運動會、那長跑,還是他跟林有樂冷戰後和好的契機。
生日宴上發生意外是齊瑾沒想到的,畢竟那個觀音瓶從來都是貼牆放著,幾年如一日,怎麼也不可能在從後廚到宴會廳上菜的這段路上被碰倒、摔碎。
可當時場面太混亂,大家都圍在一起,地上那麼多碎瓷片,很容易傷到人。
何況他覺得林有樂情緒很不對,很棘手卻完全不知道怎麼處理。
幸虧他媽來得快。
他負責把看熱鬧的人帶走,讓他媽處理,只走之前不放心的多看了林有樂兩眼。
如果能重來,他絕對不會再讓樂樂一個人孤零零坐地上。
樂樂多無助多害怕?
他就該擋在所有人面前,把那些人轟走,再告訴樂樂沒事、別怕。
可那時候他跟林有樂關係不熟。
林有樂來參加生日宴,還是看在莊梓俞的面子。
他表現的太熱絡,萬一被林有樂看出來他是個居心不良的大變態怎麼辦?
只能忍。
後來他跑去看監控,看到分明有人動了花瓶,還一堆人攔在上菜的必經路口,逼迫傭人阿姨繞道,然後也看不清是誰撞了一下。
整個看來,花瓶摔碎,跟那個婦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而跟著莊梓俞一起走來的林有樂,大概是看到其他人欺負得太過分看不下去了,出手阻攔。
畢竟樂樂自己家裡條件也不好,看到那些肯定會產生一些同理心。
事後他跟故意找茬的那幾個都翻了臉,從小到大就沒那麼上綱上線的較真過!
然後,他承受了那天忍下來的所有應得的煎熬。
每次去實驗班找人,林有樂不是沉默的埋頭寫作業,就是在教別人題目。
別說搭話了,就連一個眼神接觸都沒有。
他抓心撓肺的難受,恨不得找個沒人的地方哭一頓!
不過運動會是個和好的好機會!
他買了兩杯奶茶,想著找個合適的時間給兩人送過去,雖然各個班有自己的場地,但往來走動多,班與班之間會場分隔界限很模糊。
他找過去不會引任何人注意。
可沒想到,運動會開始後林有樂就離開實驗班場地,去了主席台念稿子。
什麼秋高氣爽,什麼肆意飛翔、汗水就是勝利的果實之類的。
完了,徹底完蛋了。
正鬱鬱寡歡,突然聽到喇叭廣播播報三千米,讓大家去檢錄處檢錄。
他聽到實驗班莊梓俞的時候,還生無可戀的癱在楓樹下一動不動,聽到林有樂的名字時卻僵住、緊接著坐起抓住別人衣領子猛晃,「剛剛說林有樂是嗎?實驗班的林有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