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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來客棧在靜寧街上,是條南北向的街道。
此街東頭有南城門,西頭有貢院,它介於二者之間,兩處熱鬧都沾不上,街道雖然寬,但跟繁華無緣。
店鋪不多,規格也很小。
從客棧出去往北,走一盞茶的功夫,有家瑞寧堂,兩間門臉,既是藥鋪也是醫館,堂中有兩個坐堂老大夫。
雲禧在門外略看了看,買藥的有,看病的也有,但都不多。
她心裡想,一條街,兩家醫館,會不會太多了?
「雲娘子,那邊就有鋪子招租!」小果子打斷了雲禧的思考。
雲禧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看到一家店門緊閉的鋪子。門上寫著招租,牌匾的位置空著,不知道原來是做什麼的。
「這個位置好,兩家離得近,小人去打聽一下吧?」小果子道。
雲禧點點頭。
其實兩家離得近,有壞處也有好處。好處在於方便病人,易宣傳;壞處是,容易形成惡性競爭,一旦內捲起來,她肯定吃不消。
不過,這條街只有這一家招租,且地理位置不錯,錯過就可惜了。
小果子回來得很快,匯報導:「雲娘子,一個門臉加一個小院子,月租五兩,三個月起租,具體的還得問東家。」
「啊,啊!」豆豆突然拍了拍雲禧的肩膀,讓雲禧看綢緞莊外吃西瓜的小男孩。
八個月的孩子確實可以吃輔食了,但這個時間不行,西瓜利尿,不方便。
小果子道:「雲娘子,小人去買吧。」
雲禧搖搖頭,把豆豆從肩膀上放下來,抱在懷裡,對上那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憋著壞道:「你叫……娘,就給。」
她習慣了「媽媽」這樣的稱呼,自稱「娘」有些彆扭。
「娘,娘!」豆豆一巴掌拍在雲禧脖子下面,大聲叫兩遍,伸出小手,努力指向吃瓜小男孩。
雲禧:「……」這麼容易的嗎?
「噗……」小果子笑出聲來了。
他自知失禮,趕忙拍了個馬屁,「雲娘子,小少爺可真聰明,是不是?」
雲禧用食指點點豆豆的腦瓜門,決定說話算話,從瓜攤買上一個小西瓜帶回了客棧……
辰正一過,錢娘子果然閒了下來,吃完雲禧送的瓜,她帶著兩大一小出了門,往瑞寧堂的方向去了。
錢娘子笑道:「這一片租金不高,生意穩定,養家餬口沒問題,很少有出租的鋪子,雲娘子一來就有空出來的,而且對面就是瑞寧堂,著實有福氣。」
雲禧知道自己猜對了,問道:「嬸子知道租金多少,怎麼租嗎?」
錢娘子道:「房子七成新,五兩一個月,最少租仨月。我家地方小,客人一多就不夠住,掌柜的本想租來著,可那院子實在是小,派不上用場,也就罷了。」
雲禧道:「每天一百六十多個大錢,那是不便宜。」她手裡只有五十幾兩銀子,交三個月租金,打個藥櫃,再弄點生活用品,剩下的就不多了。
錢娘子摸摸雲豆豆的小手,「漫天要價坐地還錢,有我在呢,你還是大夫,怎麼也能省個幾兩。」
幾句閒話的功夫,錢娘子在亨祿布莊外停下了,對站在門口的活計說道:「萬掌柜在嗎?」
亨祿布莊和出租的那間同屬一個東家。
布莊裡出來一個夥計,「在呢,錢嬸子還想租鋪子嗎?」
錢嬸子道:「我不租,雲大夫租。」
夥計問道:「雲大夫?人來了嗎?」
這是覺著雲禧太年輕,沒把雲禧看在眼裡的意思。
「這……」錢嬸子似乎拿不準該怎麼說了。
小果子看向雲禧,後者搖了搖頭,便道:「我們先替雲大夫看看,合適就租下來了。」
雲禧頷首,這小傢伙也就十五六歲,但著實很機靈。
那夥計點點頭,帶他們進了鋪子……
一個時辰後,雲禧以每月四兩五銀簽下了三個月租約。
鋪子原是賣雜貨的,雖然草草收拾過,但還是很髒。
雲禧請錢娘子介紹了三個做零工的婆子,兩個泥瓦匠,整整收拾五天,才把院裡院外整治乾淨。
這期間,雲禧帶著小果子把需要的器具和生活用品買了個遍。
在她穿來的第六天,娘倆搬了進去。
小果子完成任務,吃了頓暖房宴,帶著雲禧給的三顆銀錁子回侯府復命。
門房給小果子開了門,「誒,是你,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他是季昀松回侯府後自己買的小廝,門房跟他不熟。
「張果,劉叔叫我小果子就成,四爺回來了嗎?」小果子問道。
劉叔朝東北向抬了抬下巴,道:「回來了,在老太爺的外書房呢?」
「謝謝劉叔,給你老下酒喝。」小果子奉上一包炒花生,轉身朝儀門的方向去了。
才走幾步,就見三爺季春景從院門中走了出來,後面跟著面無表情的四爺季昀松。
季昀松看見小果子了,朝季春景拱了拱手,「三哥,我住外院,就不進去了。」
季春景道:「四弟,你久不在京城,人事生疏,稍有差池就會有殺身之禍。你一個人倒也罷了,現在是季家一大家子,祖父不得不慎重考慮,並沒有偏頗於我的意思,希望你能諒解我和祖父的苦心。」
季昀松笑了笑,「一個侍讀而已,三哥在意的未必是我在意的。而且,明昱明白祖父的苦心,沒有怨懟,也就談不上諒解不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