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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昀松道:「你看看我的後背。」
他穿了件寶藍色常服,後背已經濕了一大片。
楊道文瞄了眼走在前面的季春景,「倒也不用謙虛,確實不俗。別人我不知道,單從用時上我是佩服的。」
「確實,也就十幾息的辰光啊。」柳曄認同這一點,「兄弟一句都沒想出來呢,小季大人做完了。」
三人邊走邊聊,跟著大部隊進入廊橋。
橋里安靜極了,大家或冥思苦想,或欣賞風景,或胸有成竹,氣氛詭異得如同科考考場一般。
柳曄自覺地閉上了嘴巴,楊道文則冷哼了一聲。
季昀松不喜歡這種作詩方式,他以為,作詩是一種情緒上的釋放,隨心所至的作品更加動人。
於是,他腳下不停,一路觀賞著荷塘走到大南邊,在一處漢白玉拱橋邊緣坐下去,心無旁騖地觀賞荷塘上擠擠擦擦的荷葉,以及粉粉嫩嫩的荷花。
楊道文和柳曄見他坐得舒服,有樣學樣,也挨著坐了。
……
浮碧亭地勢略高,荷塘上的景象一望便知。
嘉元帝負手而立,說道:「季昀松多大了?」
陸微道:「二十一。」
嘉元帝笑了笑,「到底是年輕人,他身邊的兩位你們認得嗎?」
常似之道:「季昀松右手邊上的是寧國公府六公子,楊道文,三年前恩科二甲第六。」
陸微道:「季昀松左手邊的叫柳曄,也是三年前的恩科,他中了二甲第一。」
說是二甲第一,其實不過是小小的第四罷了,且沒有顯赫的家世,陸微卻能記得清清楚楚。
五十多歲的人還有這種記憶力,天賦相當可怕。
「都是人才啊!」嘉元帝讚嘆一聲,「陸大人和常大人不妨賭一賭誰能勝出。」
陸微道:「詩才高低固有天賦的緣故,但更多的是積累,以及對人生的感悟。薑是老的辣,老臣斗膽,認為羅英傑羅大人或者孫明仁孫大人能贏。」
常似之斟酌片刻,說道:「經驗重要,但天賦也可以讓人一騎絕塵,老臣見過季春景的詩作,此子可以勝出。」
「季春景,狀元郎嘛,朕記得這個人。走吧,時辰差不多了,我們下去走走。」嘉元帝起了身。
……
柳曄道:「皇上下來了,你們想好了沒有,我有幾句了,先去寫上再說。」
楊道文看看季昀松。
季昀松道:「走吧,再不動筆就成了恃才傲物和不識時務了。」
三人在廊橋邊上找三張挨著的條案,各自執筆揮毫……
「碧圓自潔。向淺洲遠渚,亭亭清絕。猶有遺簪,不展秋心,能卷幾多炎熱……戀戀青衫,猶染枯香,還嘆鬢絲飄雪。盤心清露如鉛水,又一夜、西風吹折。喜靜看、匹練韶光,倒瀉半湖明月。好,好一個『不展秋心,能卷幾多炎熱』!」嘉元帝撫掌讚嘆,「字好,詞好,今日魁首,當屬小季大人!」
季昀松放下毛筆,轉身深鞠一躬,在抬頭的瞬間,他看到了季春景嫉恨得小心翼翼的眸光。
作者有話說:
每逢大事有靜氣,改自翁同龢的「每臨大事有靜氣,不信今時無古賢」
關於亭子的詩是作者自唐代李群玉的《北亭》改寫的,大家湊合看看。
浮碧亭,故宮裡的,介紹採納了百度詞條,當然也改寫了。
宋,張炎《疏影·詠荷葉》——碧圓自潔。向淺洲遠渚,亭亭清絕。猶有遺簪,不展秋心,能卷幾多炎熱。鴛鴦密語同傾蓋,且莫與、浣紗人說。恐怨歌、忽斷花風,碎卻翠雲千疊。
回首當年漢舞,怕飛去、謾皺留仙裙折。戀戀青衫,猶染枯香,還嘆鬢絲飄雪。盤心清露如鉛水,又一夜、西風吹折。喜靜看、匹練秋光,倒瀉半湖明月。
這一首就直接引用了。
第21章 報信
雲禧知道,如果她的藥救下季昀松,接下來很可能會有麻煩找上門來。
但她並不後悔。
一來,她不想欠季昀松的,此番正好還回去;二來,季昀松是豆豆的親爹。
無論從哪一方面看,她都不該袖手旁觀。
小果子一走,雲禧便交代丁嬸子,無論枯榮堂出什麼事,她都必須躲得遠遠的,只管帶好孩子就行。
丁嬸子為此一連緊張好些天,但枯榮堂一直平安無事,慢慢也就懈怠了。
這天傍晚,丁嬸子有事走得早,雲禧自己關店面,剛要給枯榮堂落鎖,季昀松就帶著小果子來了。
「雲娘子。」季昀松拱拱手,進了門,也不廢話,和小果子一起幫雲禧上門板。
雲禧問:「你們吃飯了沒有?」
季昀松道:「剛下衙不久,回去再吃。」
小果子朝雲禧撇了撇嘴。
雲禧挑了挑眉,這個時代的人吃飯早,而且侯府的下人擅長捧高踩低,他們回去只怕也沒有飯吃,便道:「家裡還有剩菜,我給你們熱熱去。」
季昀松想拒絕,但云禧已經抱著孩子走了,也就罷了。
關上店門,季昀松主動帶孩子,小果子幫雲禧燒灶。
雲禧晚飯吃的是紅燒豬大腸、蒸雞蛋,還有一個肉末酸豆角,除蒸雞蛋外,其他兩樣都有富餘。
飯是蒸的,剩的不多,但軟硬度合適,打幾個雞蛋炒一炒就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