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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禧畫了一張圖表。
總述是海姆立克法的救治原理,之後分成幾列,一一敘述成人、小孩、孕婦、自救的詳細操作方式,示意圖形,備註里還闡明了可能會出現的危害,以及應該怎樣處置等等。
字是蠅頭小楷,極工整,敘述清晰,字句流暢,圖形精準,幾乎不需要做任何改動。
季昀松覺得自己之前的評價草率了,人家這一份可比他之前構想的好多了,內容齊備,非常實用,而且,呈現的形式極為精彩,可借鑑性極高。
皇上的聖旨下來了,前朝史書馬上就要開始編寫,如果能把繁雜的史料用這樣的方式進行整理,必定一目了然。
他說道:「特別特別好,我想學習你這樣的方式,可以嗎?」
他說得不明白,但云禧懂了,「用吧,這叫表格,可以自由加行加列,方便好用,如果能配上阿拉伯數字就更好了。」
阿拉伯數字宋朝就傳入華夏文明了,但不知為什麼一直沒應用起來,如果能推一把也是好事,即便推動不了,至少方便了季昀松。
季昀松雖是探花,確也一樣是死磕四書五經的書呆子,見識有限,疑惑道:「阿拉伯數字?」
雲禧指了指那匹白馬,「你先好好趕車。」馬不走了,站在路邊吃草葉,枝條已經掃到她的臉上了。
「吁吁……」季昀松趕忙喊了兩聲,把車帶到大馬路上。
雲禧從隨身的小荷包里取出一根用紙裹好的石墨,在那張宣紙背面寫下從0到20十個數字,再遞給季昀松。
雲禧拿起鞭子,把車夫一職接過來,「前面十個字,小鴨蛋是零,然後一到九,剩下依次是十一,十二……二十,你發現其中的規律了嗎?」
季昀松看懂前面就知道後面了,並舉一反三,還知道了百、千、萬如何計數。
他興奮地一拍車板,「方便,太方便了呀。」
雲禧挑了挑眉,「你有什麼打算嗎?」
季昀松沉吟片刻,「我現在人微言輕,很難有什麼打算,不如……咱自己先偷偷用著,日後再說?」
他心裡很清楚,這件事如果利用好了,他和雲禧將來一定青史留名。
雲禧道:「可以,就等你有能力推廣此事的時候。」
……
太醫院。
季昀松拴好車馬,與雲禧一起朝一名正等在大門口的年輕人走了過去。
那年輕人迎了上來,「這位可是小季大人?」
季昀松道:「正是。」
那年輕人立刻看了眼雲禧,「二位請跟我來。」
那一眼類似於驚訝、打量,還有些許瞧不上,總之很複雜。
雲禧不以為意,太醫院品級不高,但人家只跟皇上、皇后、諸位娘娘、王公大臣打交道,人脈極廣。
她和季昀松這樣的草根當真得罪不起,最好夾起尾巴做人,否則不定哪天就是第二個孟子義。
太醫院院使周梓安親自接待了他們。
此人看起來五十歲左右,身材中等偏上,面容清癯,眼神銳利,確有名醫風範。
如果孟子義不曾冤枉他,他就是典型的偽君子真小人。
「這位就是令正了吧。」周梓安同季昀松寒暄之後,目光落到了雲禧臉上。
「雲禧見過周院使。」雲禧長揖一禮。
「二位請坐。」周梓安率先在主座坐下,「老夫聽說雲大夫在靜寧街開過醫館?女中豪傑,了不起!」
雲禧沒想到他對民間之事如此了解,心中的警惕頓時又升了兩級,「周院使謬讚,在下醫術淺薄,只會看些頭疼腦熱的小病,不值什麼。」
「誒?」周梓安擺了擺手,「雲大夫一天之間救了兩個危重病患,可見醫術之高。敢問雲大夫,師從哪位聖手高人啊?」
周梓安的藥鋪就在秋碩街,他知曉這兩件事還算正常。
雲禧又把雲中暉搬出來說道了一番。
周梓安沒聽說過「雲一針」這個名字,便知道雲禧沒什麼背景,臉上的笑容也輕鬆了幾分。
他讓人叫來七八個年輕學徒和五六個閒著的御醫,大家一起學習雲禧的法子。
其中一個太醫說道:「院使大人啊,這件事是好事,但是不是真管用不好說吧。」
周梓安道:「方御醫有何高見嗎?」
方御醫捋了捋鬍子,「高見是沒有的,下官就是給院使大人提個醒兒罷了。」
無法證實的事,又怎麼能證明有效呢?
季昀松看了眼雲禧,說道:「方御醫,靖安侯府六姑娘,秦國公府四姑娘,她們都能證明有效。」
方御醫搖了搖頭,「如果那是趕巧了呢?如果老百姓學不會呢?如果做不好反倒出了人命呢?得不償失,勞民傷財啊!」
「方御醫這話有道理。」
「是的,一旦搞不好,我們太醫院也是要擔責任的。」
……
幾個御醫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了起來。
雲禧在心裡冷笑數聲,事情還沒開始做呢,先設想出一大堆困難,未免太官僚了吧。
官員們大多是論資排輩爬上來的,一般都是這種老傢伙,難怪華夏科技一直停滯不前,就是這群默守陳規的老貨拖累的。
季昀松道:「不是……」
雲禧拉拉他的袖子,「不用解釋,做就行了,實踐出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