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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 天下起雨來了,風很大, 氣溫驟降。
季昀松到家時已然頭昏腦漲,只想躺在熱乎乎的炕頭上睡大覺。
「小果子說你臉色不好,著涼了嗎?」雲禧進來了,臉上蒙了一塊淡藍色的布。
「好像是,暈乎乎的,想睡覺。」季昀松翻了個身, 想要坐起來。
「你躺著吧。」雲禧一壓他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
季昀松無意識地抵抗了一下, 但他很快便認識到彼此間在力量上的差距, 乖乖地躺了回去。
他盯著雲禧的臉問道:「你臉上帶的是什麼?」
下半邊臉被擋後, 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眸就更加吸引人了。
他有些挪不開眼睛。
雲禧沒回答他, 纖長的手撫上他的額頭……
沁涼, 柔滑, 細膩。
季昀松的心臟不規則地跳了兩下。
雲禧在炕沿上坐了下來, 抓過他的手, 食指和中指按在他的寸口脈上,「有些低燒,但不嚴重,凍著了嗎?」
「唉……」季昀松嘆息一聲,「今兒皇上來文淵閣了,先問庫銀,後問變法……」
他把經過講了一遍,然後指向枕邊的錦盒,「這是皇上賜下來的琉璃杯。很抱歉,我人微言輕,留不住你的寶貝。」
雲禧笑道:「當初拿出來就知道會上貢。不要緊,我們還有一隻備用的。」
季昀松瞪大了眼睛,「……」
雲禧覺得自己必須就這些東西解釋幾句了,「我們祖孫的確有些秘密,但與財富無關,大多是醫術所需。祖父去世前幾次三番讓我保守這個秘密,所以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全部,希望你能諒解。」
她撒了個謊,再次把問題轉嫁到雲中暉身上——某本書上說過,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在此基礎上,她還要加上一句,死人也是最好的責任承擔者,既不會反駁,也不會泄密,絕對安全可靠。
「原來如此。」季昀松點點頭,「我能理解,你不用告訴我。」
「多謝體諒。」雲禧把手從他的脈搏上拿下來,「風寒性小感冒,問題不大。晚飯可以吃的清淡些,我讓鐵柱給你熬點藥去。」
「吃藥?不用不用!」季昀松驚得坐了起來,「我以前也得過風寒,挺一挺就好了,我這就起來吃飯。」
雲禧驚訝道:「你害怕吃藥?」
季昀松擺擺手,「沒有的事……」他沒能辯解完,因為雲禧的眼睛已經彎了起來,知道瞞不過她,乾脆破罐子破摔道,「藥太苦了,我實在吃不下。」
雲禧站起身,「既然如此,那就不吃苦藥,我們吃甜的。」
季昀松鬆了口氣,「當真?」
「當真。」雲禧邁步往外走,「你不必起來,等下我讓小果子把藥給你送來,這兩天你就不要抱孩子了,以免交叉傳染,明天我給你帶個口罩。」
「好。」季昀松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隔了好一會兒才閉上眼睛。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後,小果子端進來一碗湯劑,說丁嬸子用香菜、帶根須的蔥白、生薑和紅糖熬的,又甜又辣,很好喝。
季昀松端著碗,先聞後嘗,知道雲禧沒騙他,一口喝了進去。
沒過一會兒,他出了一身透汗,整個人精神不少,肚子也知道餓了,咕嚕嚕直叫。
小果子說粥還在熬著,讓他等一會兒。
他就安心躺下來,雙手枕在後腦勺上,看著簇新的深灰色暗紋府綢窗簾,心道,家裡有大夫就是好,有病不用害怕,不用奔波,藥也不會太苦,簡直妙極了。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雲禧走到近前了,季昀松都沒發現。
她手裡端著一隻托盤,上面放著一碗肉粥和一小碟鹹菜。
季昀松一下子坐了起來,「我在想你是大夫這件事。」他把托盤接過來,「這種粗活讓小果子做就行了。」
雲禧道:「我們是一家人,我親自照顧你是應該的。」
季昀松點點頭,「對,我們是夫妻嘛。」說完,他不好意思地別開眼,臉頰也紅了。
雲禧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這樣明確的話,有些新奇,有些甜蜜,還有一丟丟不知所措。
她認真想了想,依然不知如何回應,便乾巴巴地說道:「對,我們是夫妻,所以你不用客氣,快吃飯吧。」
儘管沒有嬌羞,沒有他不曾預想過的意亂情迷,但一份屬於「家」所獨有的溫暖卻是實實在在的。
「嗯。」季昀松的心裡無比滿足。
……
季昀松吃一碗熱粥,服幾粒藿香正氣丸,在熱炕上睡一大覺,第二天早上就基本好得差不多了。
好了就得照常上衙,工部的人在等著他呢。
出門前,雲禧親自找出一件棉大衣給他,「熱了就脫,冷了就披上,不要將就。」
季昀松穿上,雙手插在口袋裡,美滋滋地說道:「放心,我都記得了。」
衣服是藏青色的,胸脯和下擺都有大口袋,既方便又利落,他特別喜歡。
雲禧拿起案几上的口罩,繼續囑咐道:「口罩另有玄機,可過濾使人感染的東西,你不要給別人看,摘下來就放在口袋裡,明白嗎?」
「好。」季昀松接過去,看一眼就知道玄機在哪兒了——口罩外面是黑色府綢,裡面則是一層是布又不是布的東西,跟雲禧帶的那隻一模一樣,是他從未見過的材質,確實很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