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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琛道:「回皇上,沒特意找,每逢有出差的同僚,就會讓他們在路上訪一訪。」
「嗯。」嘉元帝雙手枕在後腦上,「雲老七不是俗人。朕以為,他絕不會虧待你妹妹。你覺得雲大夫是你妹妹嗎?」
雲琛沒想到他會把話題引到這裡,又是一怔,「微臣查過了,她不是。」
「哦……」嘉元帝明白了,所以他這個外甥之所以查周梓安只是為了雲璟,與雲禧無關。
舅甥聊了一會兒閒話,季昀松就到了。
一番大禮參拜後,嘉元帝開門見山:「是你和雲大夫襲擊了周梓安。」
季昀松原本沒想過嘉元帝會親自問這件事,但瞧見雲琛時就有了警覺——畢竟雲璟是知道一些的,他因為生長環境的關係,大多時候都會把事情推算到最壞處。
所以,嘉元帝的出其不意便落在了空處。
季昀松納頭便拜,「皇上,微臣冤枉。周院使遇襲後去過枯榮堂,雲大夫檢查了傷勢,粉碎性骨折,她自覺醫術淺薄,不敢胡亂接骨,周院使便又去找楚御醫了。」
雖然嘉元帝沒問,但他可以先行作答,引導談話的走向。
嘉元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周梓安遇襲時,你們都在家裡?」
「這個……」季昀松搖搖頭,「微臣不確定,雲大夫要去給蔣立複診,微臣和小廝陪她一起去的,走到半路時雲大夫呃……那個了,嗯……我們又返回來了。」
「說清楚,哪個了。」
「是。她那個小……日子來了。」
「蔣立何許人。」
「在月牙湖畔幹活的一個泥瓦匠,中秋節前摔折了腰椎。」
「為何白天不去?」
「因為德義堂介紹了不少病人過來,忠義伯府的老夫人、陸大人的五公子,還有一個服了□□的婦人。」
「呵~還挺忙活。雲大夫現在何處啊?」
「她可能會去忠義伯府複診,然後再去陸大人家,其他的微臣暫且不知。」
季昀松對答如流,但額頭上的汗依然一縷一縷地流下來,到下頜線時驟然失去倚仗,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嘉元帝道:「你很緊張?」
季昀松叩了下頭,「襲擊一名五品官是很大的罪過,皇上親自問案,微臣確實非常緊張。」
嘉元帝頷首,「那麼,孟子義的手臂是雲大夫治好的嗎?」
季昀松道:「雲大夫告訴過我,確實是她治好的。」
嘉元帝哂笑一聲,「既然她的醫術如此高超,為何不能替周梓安接骨,是因為恨他嗎?」
季昀松定定地瞧著地上的一小坨汗水,「大夫都愛惜羽毛,微臣以為,她只是為了自保罷了。」
這話說得不太明白,但在場的沒有笨人,都聽懂了。
這是怕周梓安在骨頭上做文章呢,畢竟德義堂已經出手了。
雲琛佩服地看著季昀松,才二十一歲而已,卻能扛住這麼大壓力,所有問題對答如流,滴水不漏。
他自問辦不到。
「哈哈哈……」嘉元帝大笑起來,「你們夫婦都不簡單吶,小季大人,朕可是給了你一道免死金牌的,傷了周梓安不要緊,朕可以原諒你,但你若是欺君,朕可就救不了你咯。」
嘉元帝之所以問這麼多,就是因為他沒有證據。他沒有證據,那就是麒麟軍和順天府都沒有任何發現。是以,這句話的殺傷力還不如一開始出其不意的那一句。
季昀松磕頭道:「皇上聖明,微臣萬萬不敢。」
「諒你也不敢。」嘉元帝讚賞地看著他,「起來吧。」
「謝皇上。」季昀松站了起來。
嘉元帝道:「朕叫你來,一方面為了此事,另一方面也為了京城的環境衛生一事。朕決定,西城由你和西城兵馬司一起負責,三個月後朕要看見成果。」
太好了!
季昀松心裡一喜,總算可以不用在牆角長蘑菇了,「微臣領命。」
……
季昀松走後,雲琛問道:「皇上,那個叫蔣立的事還要查查嗎?」
嘉元帝一擺手,「季昀松沒那麼蠢,蔣立的事肯定是真的,而且他已經料定了朕沒有證據。依朕看,周梓安只能認倒霉了。呵~周梓安好大的官威啊,得罪了他,就要殘疾一輩子呢。雲琛,你帶人徹查太醫院,朕要免了這個周梓安。」
雲琛明白,皇上這是不打算深究了,他長揖一禮,「為臣領旨。」
……
季昀松由小太監送出乾清宮,轉過第一個彎,走出小太監的視線後,他腳下一軟,差點摔個大前趴。
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欺君,只要任何一個環節出問題,他和雲禧都是死罪。
然而沒辦法。
如果他承認他和雲禧打了周梓安,確實會安然無恙,但皇上絕不會重用一個沒有根基,還敢無法無天的佞臣,還可能不會重用一個出手傷人的女大夫。
這件事直接影響著兩個人的前途,他必須獨自抗下來。
只要他扛下來,周梓安就會倒台,他的仕途就安然無恙,他這個贅婿就能在雲禧面前挺起胸膛來。
再說了,皇上又怎麼了,皇上也不是神仙。
一宿又半天過去了,順天府到現在還沒找到證據,就應該找不到證據了。
賭贏了他就好好活著,賭輸了就聽從命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