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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昀松捏起茶杯,「古大人多心了,皇上聖明,真小人進不了內閣。」
「是嗎?」古俊祥朝季昀松眨了眨小眼睛,「只怕未必吧。」
小果子有些發懵,他不知道這位說的是季昀松,還是其他人。
他在心裡說道,聰明人的世界太難了,處處啞謎,處處陷阱,一不小心就掉陰溝里了。雲大夫說得對,還是當個大夫好,治得好就治,治不好讓人另請高明,簡單明了。
皇上急,馬車走得也不慢,很快就出了宮城的範圍,進入鐘鼓樓所在的中央大街。
到這裡之後,車速慢了下來,有侍衛去看鐘鼓樓的毀壞程度。
西邊塌了一角,問題不大,但也觸目驚心。
街兩側的建築壞了五成,已有商家帶著夥計搶救貨品,看守鋪子了。
兩家鋪子走過水,已經熄滅了,廢墟上冒著屢屢黑煙。
街道上瓦礫成片,車輛只能從只能從中間經過,車軲轆碾壓碎瓦的吱嘎聲讓人齒冷。
馬車一路向南,眼見著坍塌的建築開始多了起來,無家可歸的老百姓披著被子,失魂落魄地坐在街頭。
哭聲隨風飄蕩著,仿佛一瞬間入了鬼城。
古俊祥嘆了一聲,「我似乎知道你為什麼捐一千,又搞什麼拍賣了,確實太慘了,不過……」他遲疑一下,還是調侃了一句,「你家雲大夫不會轟你出來嗎?」
小果子不客氣地白他一眼。
季昀松道:「應該不會,如果她在,不但捐錢,還會捐人吧。」
「哈……」古俊祥想大笑,忽然意識到氛圍不對,立刻捂住了嘴,伸出手點點季昀松,「小季大人,陰險啊,我這要是笑出聲,明兒就得被皇上踢出內閣。」
季昀松拱了拱手,「那可太好了,我惦記古大人的差事很久了。」
「你想得美呢,我……」
「咴咴兒!」馬忽然停下了,嘶鳴聲此起彼伏。
隨即馬車又顛簸了起來。
古俊祥臉色一白,「完了,居然又來了。」
季昀松的表情也嚴肅了許多,「南城倒無所謂,只怕東西城要增加傷亡了。」
三更時分,天氣又這麼冷,大家覺得震完了,難免會疏忽大意。
幾句話的功夫,餘震震完了。
再看外面,完好挺立的房屋已經沒有幾幢了,哭嚎聲明顯又大了起來,其中幾個女聲有聲嘶力竭之勢,聽著格外刺心。
季昀松又想起了雲禧和豆豆,擔心在心裡翻滾著,恨不得立刻拋下這一切,趕去永固縣。
「下車,下車。」帶刀侍衛在外面喊道,「所有人下車,馬上參與救人。」
古俊祥道:「不知道家裡怎樣了。」他挪了一下肥胖的身子骨,靈活地下了車,吩咐小廝,「你回家看看去,速去速回。」
季昀松只覺心口一疼,啞然道:「怎麼辦,我出不了城啊。」
小果子想安慰,但他的心裡也不舒服,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古俊祥道:「小季大人下來吧,你當皇上不操心宮裡嗎?擔心也忍著吧。」
……
建平長公主的莊子,熱鬧得像菜市場一樣。
「得著聽雲大夫的了。」
「有了第一次的教訓,誰敢不聽啊。」
「這話沒錯。」
「年歲不大,懂的挺多。」
「唉,不知道家裡怎樣了,這要是直接回房睡了,不堪設想啊。」
「誰說不是呢?天一亮我就回家,多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
雲禧處置完莊子裡的人,搬到大門外,同方御醫和楚御醫一起,給老百姓處理傷口。
附近有個大鎮子,鎮子上住的大多是建平長公主的佃戶。
雲文洛和雲琛的人出去走一趟,帶回來幾十個,外傷的,內傷的,骨折的,年老的,年幼的,不老不幼的,什麼樣的狀況都有。
兩位御醫的徒弟先給病人分了類,他們按照傷情輕重、年紀大小的順序挨個醫治。
「大夫,我不行了,這裡疼,肚子也疼。」一個四十左右的漢子捂著右腹部,艱難地移到楚御醫這邊。
楚御醫的徒弟說道:「肚子疼沒法包紮,等著吧。」
雲禧聞言蹙起眉頭,把傷者的腦袋包紮完,說道:「你過來,我給你看看。」
正等著包紮的老百姓不幹了,「大夫,小人的腦袋上還冒血呢。」
雲禧道:「我先給他看,你稍等一下。」
那漢子見她年輕,猶豫片刻,但還是過來了。
扶著他的年輕人哭道:「大夫,我爹救我時,被掉下來的檁子砸到了。」
雲禧在漢子的右上腹輕輕地叩了叩,「疼嗎?」
「疼,疼啊!」那漢子的臉色更白了。
雲禧輕嘆了一聲,「那檁子很粗吧。」
年輕人大哭起來,「大夫,我爹還有救嗎?」
雲禧猶豫著,她不確定患者的心理承受力。
那漢子頓時明白了,面色明顯蒙上了一層黑灰,吶吶道:「不過是砸了一下而已,怎麼就該死了呢?日子雖苦,可還總是有奔頭的啊,孫子們還沒長大呢。」
「嗚嗚嗚……」年輕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御醫的學徒不忍心,「師父,您老有辦法嗎?」
方御醫問雲禧,「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