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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禧笑道:「傻小子,牛得牛痘是好事嗎?」
雲璟道:「能幫上姐姐的忙,當然是好事。」
雲禧搖搖頭,瞧瞧懷裡睡著了的豆豆,放小了音量,「飯莊的位置想好了嗎?」
雲璟道:「母親說,她把西城的一間鋪子給我,門臉加後院應該夠用了。」
雲禧點點頭,「要做高檔酒樓,裝修馬虎不得,你不妨看看市面上流行的裝飾,回頭我再給你把把關,爭取在入冬以前把店面搞好。」
「好嘞。」雲璟笑得見牙不見眼,「我明兒就去看看。」
自打遇到雲禧,他不但學了武功,還靠給人做酒窖賺了七八百兩銀子,儘管賺的不多,但極有成就感。
是以,他現在除了親爹之外,最聽雲禧的話。
……
第二天,雲禧守在醫館裡,上午給之前約好的病人看了病,下午複查應該複查的病人。
第三天,雲老頭去公主府做前期整理工作,丁嬸子和王媽媽在家帶孩子。
她則帶著王有全去了城外,繼續義診。
大部分流民被安頓在京城地震時搭建的簡易房裡,小部分睡在野地里。
師徒二人的攤子在官道旁一支,就立刻有流民奔走相告,有病的、沒病的圍過來一大堆。
王鐵柱搭好灶台,生了火,負責維持秩序,讓流民排好隊。
雲禧熬上一大鍋葛根岑連湯——此藥可治療腹瀉,可清熱利濕,正好得用。
流民有官府和大戶人家施粥,溫飽無虞,但因衛生條件差,鬧肚子的著實不少。
待湯藥熬好,雲禧就開始看病,王鐵柱負責分藥。
送走前三個病人,雲禧讓第四個坐下,剛起個頭,就聽有人喊了一嗓子,「快來看啊,流放的犯人出城了。」
圍成一圈的流民頓時一鬨而散,立在官道兩旁,等著看犯人的熱鬧。
犯人有親友相送,走得不快,大約一刻鐘後才到了雲禧擺攤之處。
「走吧,看啥?」
「人家做大夫天天義診,你做大夫只想賺錢,都是人,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何止只想賺錢,還想殺人呢。」
「走快點,不然耽擱了行程老子饒不了你。」
……
第六個病人得的是風濕,雲禧處置完,抬起頭,恰好與周梓安對了個正著。
她站了起來,「周大夫。」
周梓安腿腳微瘸,頭和手帶著木質枷鎖,儘管儀容整潔,卻依然有狼狽之嫌。
他凝視她良久,忽然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雲禧知道,如果她只是雲禧,周梓安或者還會有些許不甘,但她還是溫禧,周梓安便沒轍了。
醫術高超的中醫,大多懂得命理,周梓安也不會例外,此刻的他除自認倒霉之外,別無他法。
雲禧揚聲說道:「周大夫,咱們做大夫的,最講究中正平和,你醫術不錯,相信到哪兒都能過得很好,一路順風。」
周梓安腳下頓了頓,隨即又加快了速度。
就在雲禧即將坐下時,她看到周梓安架在枷鎖上的手擺了擺。
王鐵柱問:「師父,他這樣的人還能做好人嗎?」
雲禧讓坐在對面的病患張開嘴,「如果他不跟我做對,如果孟舉人沒有影響他兒子的仕途,他大抵也壞不到哪裡去。」
「雲大夫所言極是。」一個男子接了一句,「說不定,他還要絞盡腦汁做個好人,以求安度晚年。」
「孟舉人?」雲禧笑著打了個招呼,「你也來送周梓安?」
「是的。」孟舉人長揖一禮,「如果不是晚生,他也不會針對雲大夫。看著他被送走,晚生心裡更安定些。」
雲禧笑問,「所以孟舉人是想確定一下,懸在頭頂上的刀是不是真的不存在了?」
孟舉人點點頭,「正是。」
雲禧給病人開了藥,讓王鐵柱給他抓了,問道:「家裡還好嗎?」
孟舉人道:「雲大夫放心,內子和犬子都很好。」
「那就好。」雲禧開始接待下一個病人。
……
病人太多,不是聊天的時候,但孟子義也沒走,幫著王鐵柱忙了起來。
這一忙就是一整天。
直到晚上官府開始施粥,雲禧的攤子才閒下來。
雲禧擦了把汗津津的臉,往南邊看了一眼,官道上塵土飛揚,貨車和廂車排著隊地往城門趕,生怕晚了被關在外面。
路上依稀有流民奔跑的身影……
季昀松會不會也在其中呢?
雲禧格外認真地看著越來越近的馬車和人群,馬車一輛接一輛的過去了,人群也一撥接一撥地往施粥的地方去了。
沒有季昀松,也沒有雲琛。
她有些意興闌珊,疲憊便爭先恐後地占領了身體,「好累,我們回吧。」
孟子義道:「雲大夫辛苦了。」
雲禧勉強笑笑,「孟舉人也辛苦了,多謝。」
孟子義道:「舉手之勞。」
雲禧進了車廂,孟子義和王鐵柱坐在外面,三人乘車進城。
守城的衛兵認得雲禧,他們既不需要路引,也不需要檢查,越過其他車輛,順順利利地進了城,然後沿著城牆左轉,往靜寧街的方向去了。
才走出十幾丈,就聽見城外有人喊道:「麒麟軍辦事,都讓開,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