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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她攤了攤手,「胰臟能通過剖開屍體看到,但激素很難在屍體上得到證明。」
魯御醫也開了口,「那你如何證明你的方法有效?」
雲禧道:「時間,時間會證明一切。就像民女如果沒把這個椅子做好,大家可能只會覺得這個沙發不符合大家的喜好,形制粗笨,雕工粗糙,無任何美感可言,但坐過了就知道它好在哪裡了,對不對?」
魯御醫挑起濃眉,微微點頭,然後瞥了周院使一眼,到底忍住了,沒去附和雲禧。
方御醫冷哼一聲,「椅子是椅子,幾塊木頭而已,人能一樣嗎?」
雲禧點點頭,懇切地說道:「方御醫所言極是,人和椅子不同,大夫和大夫也不一樣。比如諸位,都是御醫,醫術水平肯定比民女高得多,能治好消渴症也不一定。民女治不好,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圍魏救趙。」
御醫們來之前,大概是商議好了,只說胰臟和激素,她只要證明不了,她就輸了。
但她其實不在乎輸贏,只要普及一個糖尿病常識,讓老百姓認識到血糖高低對人體的危害,就達到目的了。
她此言一出,幾位御醫就沉默了。
他們要是治好了消渴症,太后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病。
周院使輕咳一聲,總算開了口,「雲大夫想必也知道,如果咱們能根治消渴症,太后娘娘就不會宣雲大夫入宮了。」
他的意思是,太醫院並沒有治好太后娘娘的病,所以雲禧在諷刺他。
雲禧解釋道:「民女給太后娘娘診過脈,太后娘娘眼下身體康健。周院使,努力根治消渴症並沒有錯,我從外部緩解病情,也會減輕太醫院的壓力,您說是不是?」
魯御醫又點了點頭。
牛御醫道:「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
周院使笑道:「老夫當然明白雲大夫的好心,此番拜訪枯榮堂,一是想對雲大夫表示感謝,二是想跟雲大夫多做一做辯證。」說到這裡,他喝了口茶,又道,「消渴症有數種病症,老夫已經知道一種,想聽聽雲大夫對其他幾種病症的看法,以便太醫院應對不時之需。」
牛御醫和魯御醫齊齊看了周院使一眼。
儘管二人城府較深,但云禧能體會到他們的心情。
她在心裡哂笑一聲,偽君子就是偽君子,見風使舵的功夫非常不錯——他明知各家都有絕學,輕易不外傳,可他就是以太后的病情為引子,以他的權利為手段,輕描淡寫地要求她把自家家傳絕學全部傳授給他。
她是大公無私,但她不蠢。
雲禧想了想,說道:「雖然都叫消渴症,但有些消渴症並非是……」
「大夫,大夫!」一個年輕男子在外面嚷了起來,「我家兄弟摔癱了,動不了了。快啊,快來人啊!」
周院使微微一笑,「雲大夫接骨的功夫怎樣?」
雲禧道:「一般。」
方御醫道:「女子給男子接骨,不像話。可惜陳御醫沒來,不然就能幫你這個忙了。」
牛御醫對魯御醫說道,「老魯不是會兩手嗎?」
魯御醫道:「這都多少年不做了,手生得很,不成了。」
雲禧看向周院使,「周院使是高手?」
周院使道:「老夫也只懂皮毛,不若我們看看再說?」
方御醫笑道:「看來我們幫不上雲大夫,只能看著你上手了。」
他這話說得不懷好意。
魯、牛二位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一干人從屏風後轉出來。
只見兩名年輕男子抬了一扇門板過來,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躺在上面,渾身泥濘,面如金紙,淚痕滿面。
三人頭上沾滿了塵土和灰泥,應該是泥瓦匠。
雲禧指揮兩個年輕男子把人架到病床上,問道:「這是從房頂上摔下來了嗎?」
一個年輕男子擦了把眼淚,目光依次落在每位御醫的身上,期待地說道:「哪位是雲大夫,我大哥動不了了,還有一家老小等著他養活呢,快給我大哥看看吧。」
雲禧面露難色,「幾位前輩,民女……晚輩沒見過這種情況,還請……」
方御醫用餘光瞄著周院使,見他皺眉趕緊打斷了雲禧的話,「雲大夫,我們都還有事,沒時間在此耽擱,就先告辭了。」
雲禧一怔,「周院使不是……哦……」她恍然大悟,做了個請的手勢,「確實不敢耽擱諸位,晚輩送前輩們出去。」
牛御醫脹紅了一張老臉。
魯御醫的也不自在地低下了頭。
只有周院使無動於衷,他笑眯眯地說道:「不必送了,先看病人要緊。」
方御醫板著面孔,抖著鬍子說道:「大夫怎麼可以晾著病患呢?這裡不用你送,真是荒謬!」
雲禧:「……」
第43章 相信
幾個老御醫走得極快, 枯榮堂陡然安靜了下來。
三個男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雲禧。
雲禧走到床邊,「我就是雲大夫,你們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是小人帶來他們來的。」小果子忽然從後院進來了。
雲禧問:「你不是應該在衙門嗎?」
小果子神秘地一笑, 「月牙湖西邊要蓋個酒樓, 這位大哥運氣不好, 從高凳上摔下來了, 小人趕回來時, 他們正要把人往秋碩街抬。」說到這裡,他摸了摸鼻子,「雲娘子, 小人承諾說不收他們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