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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檢廳里鴉雀無聲,無一人敢站出來與他對峙,之前那位老編修別過了頭,看都不敢看他們。
有些人就是這樣,即便書讀得再多,也總愛做那些跟紅頂白、見風使舵的蠢事。
楊道文道:「晚上喝幾杯去?」
季昀松搖搖頭,「楊兄好意明昱心領了,家裡剛搬了家,什麼都沒有呢。」
楊道文拍拍他的肩膀,「那行,有事兒言語一聲。」
季昀松拱手謝過。
……
這個時候的家具都是定製的,市面上很難買到成品。
櫥櫃、坐具什麼的都好說,天氣漸漸涼了,沒有床榻可是不行。
雲禧先去找兩個泥瓦匠,盤了四個炕,連帶著把中堂和醫館的火牆也一併做了。
然後才定家具,搞軟裝,整飭醫館,這一忙活就是十幾天。
七月八日上午,木器行終於把藥櫃送了過來。
櫸木材質,顏色和木紋都很漂亮,滿滿當當地擺在西側牆壁前,一下子就有了醫館的模樣。
只要進一些藥材,枯榮堂就可以重新開張了。
生藥鋪子在秋碩街隔壁的春芳街上,聽錢掌柜說,總共有四家,其中董記生藥鋪最好,價錢也高,一般只供幾個醫館採買,像寧神堂、德義堂都在那裡進貨。
雲禧空間裡有藥,並不在乎藥的品質,但進藥其實也是一個宣揚枯榮堂的過程,品相不好的藥材絕不能買進。
十日,季昀松旬休,陪雲禧去生藥鋪進藥,小果子和丁嬸子在家帶孩子。
大約辰正,雲禧給豆豆允諾了回來好吃的,安撫好小人兒,準備出門了。
季昀松已經拴好車了,見雲禧出來,又自覺地把車帶了出去。
雲禧有些想笑。
如果在現代,開車,倒車,可盡顯倜儻風流,這般牽馬、帶車就真的是一言難盡了。
臉蛋再帥,也只是個盡職盡責的車把式而已。
太沒格調了。
季昀松說道:「上車吧。」
雲禧一撩下擺,跳上副駕的位置,坐下了。
季昀松:「……」
雲禧道:「車廂裡面氣悶,外面空氣好,涼快得很。」
如今有錢了,她定做了幾套樣式和款式都不錯的男裝,一來方便在外行走,二來坐在副駕上不突兀,以便營造出一種彼此平等的感覺。
季昀松掃量她一眼,到底沒說什麼,小鞭子一甩出發了。
雲禧挑了挑眉,她是個大夫,男人的病都能看了,坐在馬車外又算得什麼呢。
這一路上,顏值極高的二人惹來了不少關注的目光。
季昀松從小就被看習慣了,無動於衷,雲禧是現代人,又是個醫生,更不把這些放在眼裡。
二人可謂招搖過市。
路過秋碩街時,雲禧看見了德義堂——門臉很大,豪華氣派,僅僅是一走一過間,就有四五個人拎著藥包上了馬車。
雲禧不羨慕,假以時日,她的醫館也不差。
馬車穩穩噹噹地停在春芳街第二家,董記生藥鋪斜對面。
雲禧道:「我過去看看,你在這裡等著。」
季昀松不懂中藥,去了也沒用,點點頭,從懷裡取出一本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雲禧快步過了馬路,先在董記旁邊的張記生藥鋪看了看。
在張記進貨的人不少,但這裡的藥材質量真的很一般。
大黃根莖小,年份明顯不足,偶有頂糠變質的現象;山藥也是,根莖不直,大小不勻,一看就水大了;枸杞中還有變質腐敗的,簡直讓人望而卻步。
她大概看了一圈,退出來,進了董記。
董記人不算多,但夥計們都在忙著。
藥材質量明顯比張記好多了,根莖大多個頭均勻,莖葉果實色澤新鮮,一看就是好貨。
雲禧走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問題,遂決定在這裡進貨。
她朝一個看過來的夥計招了招手……
那夥計端詳她兩眼,說道:「不好意思,咱們鋪子只賣熟客。」
雲禧略略放低些姿態,唇角微勾,笑道:「在下多來幾次不就熟了嗎?」
她笑起來很好看,笑眼彎彎,親和力極強,聲音也沒刻意壓低,仍是清越好聽的女聲。
那夥計呆了呆,拒絕的話似乎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雲禧道:「貴店藥好,還請小哥行個方便。」
「這……」那夥計猶豫著看向櫃檯處。
櫃檯內外站著兩個男子,櫃檯里的年紀大些四五十歲,外面的年輕些,三十出頭。
年輕些的男子說道:「老董,你不是被人騙了吧,這參哪有一百年啊。」
老董道:「買人參不能只憑蘆碗斷定參齡,還是看莖、根、葉、皮和果實保准,這棵參你放心拿,絕對有百年了,只多不少。」
年輕些的男子搖了搖頭,「老董你這就不對了,這麼貴的東西,沒憑沒據就說一百年,你讓我怎麼心甘情願付這個錢呢?」
老董收斂了笑意,「小王掌柜,咱們合作不少年了吧。」
小王掌柜寸步不讓,「老董,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你說這個就沒意思了。一棵百年參三四百兩銀子呢。」
老董道:「所以你覺得我會騙你?」
小王掌柜道:「我只是擔心你被騙。」
雲禧湊過來,朝錦盒裡看了一眼,說道:「雖然蘆碗不像一百多年,皮和根很像,五行六體都不錯,而且,野山參有時候一年也長不了一個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