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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禧自覺失言,趕緊藉機打了個岔,「兒子,季老爺沒有吃的,等會兒娘餵你羊奶吃。」她讓出大門,「進來再說吧。」
她合理懷疑,季昀松不簽和離文書,就是為了這一刻。
可即便如此,她也硬不下心腸,把這可憐巴巴的主僕二人趕出去。
四人在中堂落座。
雲禧給季昀松清洗了傷口,上好了金瘡藥,一邊纏紗布一邊說道:「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我……咕嚕嚕……」季昀松剛開了個頭,肚子就響亮地叫了好幾聲。
他侷促地轉了轉玉扳指。
小果子道:「雲娘子,廚房有吃的嗎,我和老爺都沒用晚飯呢。」
「沒有吃的了。我給你們做點疙瘩湯吧,但……」雲禧看著季昀松,「可不可以不叫老爺?」
她聽著忒彆扭。
其實季昀松也不大喜歡這個稱呼,便道:「你說叫什麼?」
雲禧想了想,「昀爺,不行,有點像叫我。松爺吧,怎麼樣?」
「也好。」季昀松同意了。
雲禧在他的額頭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走吧,我們一起做吃的去,邊幹活邊說。」
她把孩子塞到季昀松懷裡,率先出了門。
到了廚房,季昀松三言兩語地把婚事說了一遍。
雲禧道:「如此看來,離開也件是好事。」
她拌好麵疙瘩,往鍋里倒入適量豆油,油開後,放蔥姜花椒爆香,再把切好的西紅柿扔下去,炒軟爛後倒涼水。
等著水開的時候,雲禧說道:「對不起,是我們娘倆連累了你。」
季昀松若不是二婚,以他的樣貌和才能,即便沒有侯府,他也一樣能娶個豪門世家的好女人。
這一點毋庸置疑。
季昀松沉默片刻,道:「說到底還是侯府薄情,我又不願委屈自己,與你無關,你不必自責。」
這個沉默很有學問,但他終究還是安慰了雲禧。
一個在困境中掙扎著長大的鄉下娃,能有如此胸襟,格局定然不小。
雲禧道:「你很不錯,將來會有出息的。他們這麼待你,一定會後悔的。」
季昀松輕拍漸漸安靜下來的豆豆,小聲說道:「我不關心他們會不會後悔,我只擔心他們會到處壞我的名聲。」
說到這裡,他似乎有些懊喪,腦袋也耷拉下去了,像條鬥敗了的大狗,「隨便吧,做了就不後悔。」
「唉……」雲禧嘆了一聲,「沒事,咱先搭夥過日子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季昀松「嗯」了一聲。
水開了,雲禧把麵疙瘩揚進去,煮熟後,將雞蛋液澆在裡面,撒點香菜沫,淋上香油,色香味俱全的疙瘩湯就大功告成了。
香味把昏昏欲睡的人類幼崽喚醒了,小傢伙睜開眼,爬了起來,「吃。」
「你就知道吃。」季昀松無奈地捏捏他的小鼻子。
雖然失去了侯府,但他收穫了一個小兒子,好像也挺不錯。
……
用飯時,雲禧也把自己的困境分享了一遍,「所以,你們有錢嗎,我可以寫借條。」
小果子傻眼了,「這個房子我們只能住兩天了嗎?小人沒錢啊!」
季昀松道:「我的錢都花在小果子身上了,只剩下不到一兩碎銀。」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他窘迫得紅了臉,舀著疙瘩湯的勺子停在半空中,湯水淅瀝瀝地落回飯碗裡,像斷了線的珠子。
豆豆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小舌頭舔舔嘴唇,提醒道:「啊,吃!」
雲禧舀起一勺餵豆豆,說道:「放心,我這還有些銀子,維持日常生活暫時不成問題,問題在於我的醫館開不下去了。」
季昀松吶吶,「再有一個月朝廷就發俸祿了,雖然沒多少,但過日子沒問題。我還可以抄書,我的字不錯,能賺不少銀子,等攢下錢,你就可以繼續開醫館了。」
讀書最費錢,他靠抄書撐過了整個科舉,也一定能養家餬口。
雲禧道:「租醫館的銀子我有,就是鋪子不好找。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另外,她有孩子,不想過顛沛的生活,那種哪裡都是家、哪裡又都不是家的生活太沒有歸屬感,而且,一旦遇到不好相處的鄰居和東家,日子就更糟心了。
她不喜歡。
吃完飯,小果子撿了桌子,去廚房刷洗。
豆豆漱完口就睡著了。
東次間只剩雲禧、季昀松二人。
季昀松有些惶惶,起身道:「西次間有床嗎,我和小果子睡哪裡?」
雲禧道:「你們睡這裡。」她指了指豆豆平日裡玩耍的地鋪。
「這……」季昀松怔住了,「男女授受不親,不好吧。」
雲禧道:「你想什麼呢,當然是搬過去。」
季昀松紅了臉,更是鬆了口氣,打了一躬,「是我想差了,請雲娘子原諒則個。」
雲禧懶得理他,假裝往西次間走一趟,把空間裡的八音盒首飾盒拿了出來。
回來後,她把首飾盒放在桌子上,挑亮燈芯,「我還是想開醫館,你覺得這個東西能當多少銀子?」
首飾盒不大,一尺多見方,花梨木花色漂亮,顏色柔和,盒面上有仕女圖浮雕,銀質鎖扣十分精巧,雖不那麼古樸,但各方面毫無瑕疵。
季昀松不太懂這些東西,只在侯府見了些世面,但他對當鋪的了解足夠多,「這要看活當還是死當,這盒子是全新的,按說值些銀子,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