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頁
雲禧就把所知的幾種瓊脂吃法與他詳說一遍,由王一鳴記下了。
寧澤清揖了一禮,「雲大夫高義。」
雲禧道:「寧老先生客氣,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寧老先生道:「若果然做了這個生意,送雲大夫一成乾股。」
雲禧擺擺手,「寧老先生不必如此,寧神堂上下辛苦這麼久,就算晚輩的一點補償吧。」
寧澤清見她執意便也罷了,和她一起去了前面的製藥堂。
寧神堂的製藥堂有五間正房,兩間耳房。
闊朗,整潔,秩序井然。
雲禧進去時,十幾個夥計正一邊說笑一邊幹活,選藥,切藥,搗藥,碾藥……大家各司其職。
寧雲二人一到,夥計們便放下了手裡的東西,紛紛往正堂集合過來。
正堂中間擺著一張長案,案上中間有一隻小罐子,裡面便是處理好的瓊脂。
罐子周圍還有二十隻特地淘來的平底蓋碗。
寧老先生的大兒子寧炎飛是製藥堂管事,他拱手說道:「父親,雲大夫,瓊脂和蓋碗都蒸了三刻鐘,剛拿出來一小會兒。」
「有勞寧大夫,我們可以進行下一步了。」雲禧從王有全手裡接過行醫箱,放在條案上,從行醫箱裡取出一件乾淨的大褂,一隻量杯,三隻大小不一的瓷瓶,一隻小盒子,和一隻包著布套子的溫度計(以免引起矚目)。
她把大褂套在衣服外面,對寧澤清說道:「寧老先生,您老請後退一丈,且不要隨意走動。」
她此言一出,眾學徒便竊竊私語起來。
「事兒還挺多。」
「可不是?」
「別那麼說,總算能見著亮了,謹慎一點也是應該的。」
「確實。」
「依我看,見亮還遠著呢。」
「怎麼說?」
「還怎麼說,大家都說過八百次了!」
「雲大夫又不是沽名釣譽之人,藥典之所以成為藥典,是一直有人往裡面補充新的草藥,青黴素說不定很快就被收錄進去了。」
「這話有理。」
「又來了,就你們明白事理,我們都是白痴。」
……
寧澤清瞪眾人一眼,帶著他們往門口的方向退出去一丈。
眾人閉上了嘴巴。
就在眾人議論時,雲禧借著身體的掩護,把溫度計放進空間幾息,再拿出來,捏著一頭插到小罐子裡。
五十二度。
等上片刻,溫度正好降到五十攝氏度時,雲禧在罐子裡收起溫度計,把瓊脂倒進量杯二百毫升,再按比例倒入百分之五十的葡萄糖水溶液、百分之五十的卵黃鹽水懸液(前者空間裡有,後者雲禧手工製作),搖勻,然後傾倒在一隻只蓋碗裡,均勻的鋪上一層,
雲禧拿起裝病菌溶液的小瓷瓶,對寧澤清說道:「這是從病人身上找到的梅毒病菌,現在我取出病菌和青黴素溶液一起放進瓊脂,待瓊脂凝固後,蓋上蓋子後,封好,倒置幾天。」她用鑷子夾小盒子裡的圓紙片沾上等量的青黴素,放入病菌溶液,一邊說一邊操作,很快就做好了一個樣本。
「還要等啊。」
「那還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病菌是什麼?」
「我們沒見過病菌,怎麼知道上面有沒有病菌?」
「這是個好問題,不然真治死了人,寧神堂也會被牽連。」
這是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討論戛然而止,他們就像『盲生發現了華點』一邊,齊齊看向雲禧。
雲禧沒時間理會他們。瓊脂的凝點為四十度,她必須抓緊時間做出一份可以對照的樣本來,以便實驗更有說服力。
寧澤清道:「所以,你們覺得一個正五品官員,會拼著官帽子不要也要拉咱們寧神堂下馬嗎?我怎麼不知道,我和雲大夫有這種深仇大恨呢?」他一邊說,一邊轉過身看向眾人,「還是你們之中有值得雲大夫陷害的人?」
「那倒沒有。」
「我們之前不認識她。」
「師祖,咱們就是擔心罷了,畢竟誰都沒見過青黴素嘛。」
這句話是癥結所在,因為沒見過、沒聽過,所以排斥,所以抗拒。
人之常情也。
雲禧道:「寧老先生,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青黴素是新生事物,沒得到過任何證實,大家不斷付出卻始終看不到結果,焦躁在所難免。」
「但我還是要說,儘管大家做了這麼多,結果依然沒有確定性。就像神農嘗百草一樣,沒有一次次嘗試,就沒有今天的藥典,沒有一次次醫治病人後的歸納總結,也就沒有那麼多可供我們參考的醫書。」
「以前的藥典和醫學典籍,諸位除了學習和偶有補充之外,做不了其他。但青黴素不一樣,青黴素是大家從有到無,一點一點做起來的。只要此藥成功,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功臣。不然,寧老先生何以不計成本的加入進來呢?」
寧澤清連連頷首,「還要多謝雲大夫給老朽這個機會。」
寧炎飛拱手道:「雲大夫言之有理,在下受教。敢問,接下來需要咱們做什麼?」
雲禧道:「三點,每一點極為重要。第一,裡面是梅毒病菌,有致病性,一定不要動它們;第二,每一隻裝青黴素的瓶子旁都有兩隻倒置的蓋碗,不要正過來,有紙片的的是加了青黴素溶液,沒有的則沒有加,一組一組放置,絕不能弄混;第三,保證蓋碗始終處在這樣的溫度下,持續三四天,第四天我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