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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昀松道:「幾面牆都有開裂了的地方, 但還不至於倒, 總算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雲琛嘆了一聲, 「除皇宮外, 很少有不倒的房子, 你們這兒已經很不錯了。」
「的確如此。」季昀松點點頭,他這兩天走遍了西、南、東三片城區,不管貧窮還是富貴, 災難都是一樣的。
「這次遇襲,你有懷疑對象嗎?」雲琛忽然轉了話題。
「沒有。」季昀松答得非常乾脆。
「不懷疑周梓安嗎?」雲琛挑了挑眉。
「沒有證據, 我只聽到了兩個兇手的聲音……」他把詳情講了一遍。
「看起來很像打擊報復。」雲琛意有所指。
雲禧插了一嘴,「如果是周梓安,那也不過是喪心病狂罷了。」
什麼打擊報復,她才不會承認那件事是她做的呢。
雲琛直視她,「周梓安遇襲一案是皇上親自問的,已經排除了小季大人的嫌疑。」他站了起來, 「如果此案確係周梓安所為,那他的確喪心病狂。」
他這話信息量有點大。
雲禧心裡驚訝極了, 她拼命忍住看向季昀松的想法, 笑著說道:「一個太醫院院使而已, 皇上居然親自問案了, 可他非但不感恩戴德, 還要報復無辜之人, 可見人品之差。」
雲琛笑了, 「不愧是我妹妹, 有膽有識。」他從懷裡掏出幾張銀票,「聽說小季大人捐了不少銀子,這三千兩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先拿去用,外甥的見面禮日後再補。」
「這……」雲禧想起妝奩盒一事,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三哥太客氣了,我們還有銀子,之前的妝奩盒……」
雲琛打斷了她的話,「那是兩回事,拿著吧。」
雲禧還是覺得不該拿,遂看向了季昀松。
季昀松道:「拿著吧,這是三哥的一片心意。」
「正是。」雲琛滿意地點點頭。
雲禧不得不頭痛地接過來,並真情實意地表示了感謝。
這就是窮人和富人交往的煩惱。
富人一出手就是十萬百萬,如果想保持禮尚往來,窮人就要窮大方,打掉牙齒往肚子裡咽。如果認清事實,只做象徵性回禮,那就是打秋風了。
二人把雲琛送到門外。
雲琛從雲小一手裡接過韁繩,又道:「秦媽媽死了,馬氏得了報應,這件事就撂開手吧。人活著,不單只有快意恩仇,還有柴米油鹽,你們說是不是?」
雲禧道:「是,我知道了。」
雲琛警告地看了季昀松一眼,上了馬,朝北邊去了。
雲禧左右看看,小聲問道:「所以,你真那啥了?」她省略了「欺君」二字。
季昀松點點頭,「抱歉。」
雲禧低下頭,目光落在季昀松滿是泥土的官靴上,「雲琛能猜到,皇上便也一定能猜到,你膽子不小嘛。」
季昀松看不見她的表情,心裡有些慌,辯解道:「即便出了事,那也是我扛著,連累不到你和兒子,你放心。」
雲禧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死不承認,就是不想給皇上留下壞印象。
季昀松在這樣的年齡,獨自抗下這樣的壓力,非常了不起。
別說她,只怕皇上也是佩服的吧。
倒也不算什麼壞事。
雲禧抬起頭,唇角上掛了一絲淺笑,「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說,這次就原諒你了,沒有下次。」
「你放心。」季昀松應得並不真誠,如果有下次,該瞞著還得瞞著。
雲禧聳了聳肩,她當然不放心。
不過,從大局出發,不說才是正確的,所以就心照不宣吧。
「受傷了嗎?」雲禧轉身走向醫館。
「沒有,當時正好轉身,羽箭從我和小果子中間穿過去了。」季昀松跟了上來。
「那就好,其他都是次要的。」雲禧說道。
「我沒經你同意,就捐了家裡的銀錢,你不生氣嗎?」季昀松問道——儘管他知道雲禧不會,但他還是想聽她親口說出來。
「你捐比我捐性價比更高,做得不錯。」雲禧看了他一眼,「只要不是吃喝嫖賭抽,家裡的錢你都可以做主。」
季昀松頓時感覺鼻頭有些發酸,二十一年了,第一次有人跟他說,家裡的錢你隨便花。
他心中五味雜陳。
二人肩並肩地進了醫館,再從後門出去……
這個時候的房屋以木結構為主,卯榫相連,比現代房屋抗震。
雲宅八成新,房子的主結構還在,牆基本上都完了,只剩個空架子。
家具還在原處,上面堆著磚瓦石塊,蒙了一層厚厚的白灰。
這裡不像家,像垃圾堆。
儘管看盡了各種慘狀,但云禧的心裡依然有說不出的難過。
季昀松理解她的想法,「不要緊,皇上已經從附近幾省調集了人手,很快就會蓋起來的。」
馬上入冬了,談何容易啊。
雲禧在心裡嘆了一聲,「幹活吧,先把灶台這邊清理了,晚上好吃飯,再把長椅和長桌抬出來,放醫館裡去,晚上大家就在醫館裡擠一擠。」
「好。」季昀松答應一聲,歉然道,「你辛苦了。」
雲禧抬起手,在季昀松發黑的下眼袋輕輕一撫,「你也是,我們一起努力吧。」
都說小別勝新婚,奈何沒有那樣的條件,別說擁抱親吻,就是多說幾句溫情的話都覺得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