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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禧蹙起眉頭,「又死人了?」
王一鳴道:「對,瑞寧堂昨晚上死了一個,家屬一早就鬧到官府了,我和師兄陪老師去衙門時,正好撞見告雲大夫的人。」
「這麼巧。」雲禧自語。
雲璟站了起來,「姐你別怕,我馬上回家一趟。」
雲禧道:「不用麻煩,這兩件事都能解釋,你替我看好家就行。」
雲文洛是閒散人,他去求只怕也要求長公主,殺雞焉用牛刀,沒必要。
雲璟道:「會不會又是周梓安那個老王八?」
「青黴素的事未必與他有關,但說我造假一事極有可能,這件事你不要管。」雲禧抱起豆豆,在他小臉蛋上親了親,「你乖乖聽話,娘很快就回來了。」
「好。」豆豆摟著她的脖子親了她一口,攥著小拳頭說道,「打死老王八。」
「……」雲禧瞪了雲璟一眼,「不許在孩子面前說髒話。」
雲璟有些訕訕,「姐你放心吧。」
雲禧剛吃完早飯,衙役就到了。
一炷香的功夫後,雲禧和王一鳴一起進了順天府大堂——因為青黴素一案與雲禧也有關,所以順天府做了併案調查。
堂下跪著五個人,寧老先生和太醫院的一名醫生站在一旁。
「來者何人?」坐在堂上的府尹林煥然問道。
雲禧長揖一禮,「下官雲禧拜見府尹大人。」
王一鳴沒有官身,他跪了下去,「草民王一鳴,是寧老先生的徒弟。」
唐有為抖了一下,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雲禧一眼,又飛快地低下了頭。
林煥然道:「好,既然人都到齊了,本官就開始了。」他輕輕一扣驚堂木,「鍾青山你是苦主,你把冤情再敘述一遍吧。」
「是。」雲禧身旁跪著的年輕男子叩了個頭。
此人二十七八歲,穿著洗舊了的府綢直綴,長相斯文,行止儒雅,大抵是個讀書人。
鍾青山用袖子抹了把眼淚,「大人,晚生妻子鐘王氏一個月前得了風寒,咳嗽總是不好,吃什麼藥都不頂用,前幾日越發不行了,幾乎下不了地。沒辦法,晚生從幾個親戚家借了十兩銀子,去瑞寧堂注射青黴素。一針下去,不但病沒好,人也沒了,嗚嗚嗚……」
「早知道注射青黴素會死,晚生寧願擔那不給她瞧病的名頭,如今幾個孩子沒了娘,嗚嗚……大人,瑞寧堂草菅人命,請大人為晚生的娘子主持公道。」
林煥然道:「唐有為,你有何話說?」
唐有為顫巍巍答道:「大人,鍾青山是簽了免責文書的,鐘王氏的死純屬意外。」
鍾青山瞪圓了眼睛,用吃人的目光瞪著唐有為,「你說的輕鬆,一張輕飄飄的紙就要了我家娘子的命!?你還是人嗎?」
唐有為手腳並用,往一旁避了避,抗辯道:「大人,草民做了皮試,起初確實沒事,文書也簽了,草民實在不知道為何鐘王氏為何會死。」說完,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寧澤清,「老師,您知道嗎?」
第140章 堂審
唐有為應該沒有把此事轉嫁寧澤清的意思, 但此話一出口,沒有也有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寧澤清。
寧澤清拱手道:「大人,當初教其他大夫使用青黴素的時候, 都特別提到過這一點, 分發下去的教案上寫得明明白白, 太醫院的人全程參與, 能夠予以證實。」
太醫院的醫生道:「確係如此。」他把帶來的教案交給文書, 文書呈了上去。
林大人很快找到了關鍵之處,念道:「有些病人,『過敏反應可能發生遲緩, 儘管當時的皮試結果為陰性,但在注射後的數小時或數日才會出現過敏症狀, 如發熱、皮疹,乃至於休克』……」
他放下教案,問唐有為,「免責文書帶來了嗎?」
唐有為帶文書了。
林大人看過後,對鍾青山說道:「你自稱『晚生』就該是讀書人吧,這上面的字是你簽下的, 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鍾青山痛哭流涕, 「大人, 晚生確實是讀書人, 簽文書也是因為晚生妻子的皮試是陰性, 能注射。她還不到三十歲啊!大人, 唐大夫束手無策, 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她死了啊。」
他右手捶地, 指關節很快就砸出了血, 看起來觸目驚心。
「既然知道會死人,為什麼要做這種藥?既然出了事,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人死,為什麼還要做這種藥啊!無非是有人想藉此沽名釣譽、變相斂財,晚生懇請大人為鐘王氏做主,為其他無辜死去的患者做主。」
寧澤清明白,鍾青山在道理上說不過去,就開始打感情牌了。
林大人問道:「還有哪個死者是無辜的?以及,你希望本官怎樣為你做主?」
「這……」鍾青山卡住了,思考片刻,「晚生的確簽了生死文書,但這不是瑞寧堂和寧神堂不負責任的理由,他們即便不賠命,也該賠錢。」
跪在唐有為身邊的中年人說道:「大人,雖說這位簽了免責文書,但草民認賠一百兩銀子。」
鍾青山怒道:「一百兩,一百兩能買人命嗎?」
林大人反問道:「那你認為多少銀子能買一條命?」
「這……」鍾青山啞然,隔了好一會兒才道,「一千兩。」
「呵~」瑞寧堂東家冷笑一聲,「那是白底黑字的免責文書,我看你的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