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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豆豆不知道他在笑什麼,看著他,也假模假式地笑。
這兩個傻狍子!
丁嬸子樂得不行,「瞅瞅我這大孫子誒,這麼點兒就會撿笑話聽了,將來準保是個讀書的好材料。」
雲禧附和道:「狗兒很聰明。」其實她覺得自家兒子更聰明,求知慾也強。
說話間,一輛青帷油車在門口停了下來,先前那婆子下了車,撐開傘候在腳凳旁。
隨後下來一個十七八歲的秀美少女,衣著考究,顧盼驕矜。
丁嬸子道:「是這位嗎?看來病得不輕,真來醫館了。」
雲禧道:「你帶孩子去後面避一避。」
京里貴人事兒多。
丁嬸子膽子不大,趕緊把豆豆接過去,忙不迭地走了。
少女下車後,也撐開一把傘,把一個戴帷帽的女子接了下來。
雲禧聳了聳肩,原來少女是大丫鬟,這位才是正主。
帷帽女被那二人攙扶著朝枯榮堂走了過來。
雲禧往旁邊讓了一下,「請進。」
「嗯。」帷帽女哼一聲,裊裊娜娜地進了門。
雲禧大概猜到了——主僕三人鬼鬼祟祟、怕怕嚇嚇,疾病多半出在某個不可言說之處。
雲禧進去時帷帽女已經落座,她便也在書案後坐下了。
大丫鬟取來放在一旁的脈枕,墊在女子的手下,對雲禧說道:「請診脈。」
望聞問切,切排在最後,可見前三者非常重要。
此人不露臉不說話,只伸一條胳膊,就很有些考較的意思了。
雲禧反感這種人,但考慮到身處的這個時代,也只能忍了。
她上手按了片刻,說道:「浮而細軟,濡脈。這位太太有帶下之症,外/陰奇癢、紅腫,導致坐臥不寧,尿頻且痛,房事更是……」
帷帽女突然開了口:「你大膽!」
雲禧道:「膽子不大做不了大夫。既然有病,就不能諱疾忌醫,您說對嗎?」
帷帽女無言可對,隔了片刻,又道:「你說的不對,如果是帶下我早該治好了。」
雲禧不置可否。
她去書肆看過醫書。
這個時空的醫術與雲禧所處時空的中醫確是一脈相承,大概從唐宋以後歷史出現了偏差,醫術的發展成果也便有了不同。
大青朝關於婦科病的醫案並不少,但因科技不夠發達,對此疾病的認識遠遠不夠。
好比「帶下」之症,它有兩層意思,一是婦科病統稱;二是婦女某處有黏膩液體的病症。
做第二種「病症」解時,具體可分為好幾種病症,如果負責診治的大夫不能辨明其差別,胡亂用藥,必定是好不了的,即便好了,也可能反覆發作。
雲禧問:「以往都用過什麼藥?」
婆子從袖子裡抽出一張漂亮的紙箋,「這些是最有效的方子,也都試過了,就是好不利索。」
雲禧接過來,打開,只見上面用簪花小楷密密麻麻地寫著五個方子,口服的龍骨散、溫經湯、白石脂丸,熏洗的吳茱萸湯和狼牙湯方。
方子都是好方子,就是沒一個對症的。
雲禧再問:「這些都不是大夫開的方子?」
帷帽女點點頭,「這種事怎麼好找大夫呢,這些方子都是多少年傳下來的,療效都很不錯。」
雲禧道:「不對症的方子都不是好方子。我給你重開一個,你照方抓藥吧。」
帷帽女道:「你不是擅長針灸,一紮就好嗎?」
雲禧:「……」
她調節了一下情緒,解釋道:「那位患者的病是外傷所致,病程短,復原也快。如果我看得不錯,您是感染風寒後得了這個病,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吧。」
帷帽女驚了一下,「這個你也摸得出來?」
雲禧淡淡一笑,「我沒有那麼神,這是根據一些跡象得到的結論。」
脈象不能反應一切。
她之所以能夠確定病情,一方面是女子神秘兮兮的做派,另一方面還是「望」診——此女坐立不安乃是某處瘙癢所致,而她又沒聞到濃重的薰香味,這說明女子的患處無顯著異味——黴菌感染的某處疾病,就是這種症狀。
人體與細菌和真菌共生,念球菌感染大多發生在人體免疫力低下的時候,哺乳期女性得此病者居多。
此女不在哺乳期,那麼很可能在春季寒熱交替時感染了風寒。
而且,婦人手頭攢了五個方子,一個方子最少試十天半月,五個方子就差不多兩三個月了,所以她說女子病了很長一段時間。
「嗐……」帷帽女略有失望,目光投向大丫鬟。
大丫鬟也在猶豫不定,又看向婆子,管事婆子則看著雲禧。
雲禧試探著說道:「如果你怕病情不確定,方子不管用,可以脫下衣裙讓我……」
「大膽!」婆子斷喝一聲,「你以為你看的是哪個平頭百姓嗎?」
又來了又來了。
雲禧扶額,「看一看是為了更好的診治,大家更安心,又不是為了冒犯。」
婆子道:「那也不……」
「你住嘴!」帷帽女生氣了。
「是。」婆子有些惶惶,往後退了一步。
帷帽女道:「不看,開方子吧。」
雲禧不在說話,研墨,提筆寫下:土茯苓、金銀花……白蘚皮、蛇床子、地膚子、黃柏、明礬各四錢,用非金屬器皿煎藥。